长时间的奔波与厮杀，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她摆了摆手，转身就准备往床上倒。
苏清寒靠在床头，没有动，只是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轻轻点在她额头说道。
“陆女侠~”
“嗯？”
陆红妆迷迷糊糊地回答。
“你的床，在对面。”
苏清寒的声音清清冷冷，没什么情绪，却让陆红妆的动作瞬间僵住。
她顺着苏清寒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确实还有一张床，铺着崭新的被褥。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陆红妆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子根一路红到了耳尖。
“咳咳！害~瞧我这记性！”
她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像是要掩饰什么，声音都大了几分。
“都…都忙晕了！对，忙晕了！”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手脚僵硬地转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向自己的那张床。
走到床边，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懊恼和可惜。
可能是真的累坏了。
陆红妆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呼吸很快就变得平稳悠长。
苏清寒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也翻了个身，合上了眼。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金色的光斑。
苏清寒醒来时，身边的房间已经空了。
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仿佛昨夜那个人从未回来过。
她心里一动，正疑惑陆红妆是不是又接了什么紧急任务，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走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股混合着竹木清香和食物香气的味道飘了进来。
陆红妆端着一个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她看到苏清寒醒了，眼睛一亮，献宝似的将托盘递到她面前。
“快尝尝！我特地去请教了钱府的后厨，现学现做的，还热乎着呢！”
托盘上，是一笼精致的小笼包，皮薄馅大，隔着薄薄的面皮，甚至能看到里面晃动的汤汁。
“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陆红妆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讨好。
苏清寒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轻轻咬破面皮，温热鲜美的汤汁瞬间在口中爆开。
味道确实不错。
她安静地吃着，陆红妆就在一旁托着下巴看着，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就在这时。
“扑棱棱——”
急促的翅膀扇动声再次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又是一只灰色的鸽子，精准地落在了窗台上，咕咕地叫着。
陆红妆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苏清寒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
“又来了？”
“嗯。”
陆红妆走过去，解下信筒，展开纸条。
她的脸色愈发难看。
“我出去一趟。”她将纸条收进怀里，转身就要走。
“注意安全。”
苏清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红妆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苏清寒靠在床头，晨光给她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那张苍白的脸，也显得不那么清冷了。
“若是不敌，即刻远离。”
苏清寒又补了一句。
陆红妆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一股暖流，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瞬间冲散了眉宇间的阴霾和烦躁。
很奇怪的感觉。
以前，苏清寒也说过让她万事小心，注意安全。
那个时候，她只觉得是朋友间的普通关心。
可现在，同样的话，从同样的人口中说出来，为什么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呢？
那份叮嘱里，只有纯粹的，将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关切。
陆红妆胡乱地点了点头，心里暖烘烘的。
“嗯呢~知道了！”
她应了一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
陆红妆走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苏清寒闭上眼，沉下心神，感受着体内的状况。
经过玖离这不眠不休地转化灵力，再加上灵力反哺，她那几乎干涸的丹田，总算有了一点存货。
虽然不多，但比起之前那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已经好了太多。
恢复了七七八八。
她掀开被子，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素色白裙，撑着床沿，手掌撑在床边上轻轻一推。
整个身体，便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轻盈地飘起，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那辆崭新的轮椅上。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啧，不愧是墨家的手笔。”
苏清寒伸手抚摸着轮椅光滑的扶手，轻轻一推。
轮椅顺滑地向前滚动，没有丝毫颠簸和噪音，比之前那个木匠做的“多边形”轮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推动轮椅，滑出了客房。
院子里，护院小李正趴在石桌上，双手托着下巴，痴痴地望着不远处，正在和丫鬟们一起说说笑笑的钱小小。
那副模样，活脱脱一个望妻石。
苏清寒无声地滑到他的身后，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怎么？喜欢呀？”
“哇！”
小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猛地从石桌上弹了起来，一回头，看到是苏清寒，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苏…苏姑娘！你，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嘛！”
他话一出口，就看到了苏清寒身下的轮椅，顿时脸上一红，尴尬地挠了挠头。
“咳咳…我的意思是，你滑过来，怎么也没点动静…”
“是有声音的。”
苏清寒并不在意他的口误。
“只是你太过专注，没有注意罢了。”
小李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地不敢接话。
苏清寒也不再逗他，直接切入正题。
“喜欢，就去追求呀。”
小李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道靓丽的身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苏姑娘，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钱小姐是千金大小姐，我是个看家护院的下人，身份差距太大了，没可能的。”
他的语气里，满是认命和无奈。
苏清寒看着他这副模样，淡淡开口。
“所以呢？就这么看着？”
“至少，去试过了，不是吗？”
“总好过将来，她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作他人妇的时候，你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喝闷酒，捶着胸口怪自己。”
苏清寒的声音很平，却像一把小锤，一字一句，都敲在小李的心上。
“怪自己，当初要是勇敢一点，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轰！
最后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小李的脑海里炸开！
他想到那个画面。
钱小小穿着大红的嫁衣，被别人用八抬大轿娶走，而自己，只能像个无关的路人，远远地看着……
不！
他不要那样的结局！
一抹前所未有的光，在他的眼中亮起！
是啊，就算失败了又怎么样？
至少自己努力过，争取过！
总好过什么都不做，最后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小李猛地抬起头，对着苏清寒，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多谢苏姑娘提点！”
“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他像是换了个人，浑身充满了干劲，转身就朝着院外大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