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红妆眉头紧锁，一脸的想不通。
“她什么意思？”
她看向床边的苏清寒，语气里满是困惑，“什么叫下次见面就是敌人？明明是你救了她，救了整个镇子，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苏清寒心里跟明镜似的，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难道要跟这个满脑子都是“斩妖除魔”的除祟司精英，解释自己脑袋上会长狐狸耳朵，身后会长毛茸茸的尾巴？
怕不是当场就要被她一剑给劈了。
苏清寒挪了挪身子，靠在床头，扯动了后脑勺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咳…可能，这就是朝廷严厉打击我们这些‘江湖术士’的原因吧。”
她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我们用的法门，在他们这些名门正派看来，终究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身为除祟司的人，有她的立场，咱也不好让她难做。”
苏清寒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口气。
“没事，大不了我到时候自己离开镇子就是了。”
“我陪你。”
陆红妆几乎是脱口而出。
苏清寒愣了一下，抬眼看她。
“你陪我？你不当你的除妖师了？”
“你这个样子，能去哪里？”陆红妆瞥了她一眼，理直气壮，“一阵风都能吹倒，我怕你死在半路上。”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你说的教我除鬼祟的方法，还没兑现。那本破书上写的到底是什么，你还等着给我翻译呢。”
苏清寒看着她那张写满了“我这是为了公事”的脸，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行，都依你。”
就在这时，房门被“叩叩”敲响了。
一个穿着粗布短打，满身木屑的汉子探进头来，脸上带着几分局促和讨好。
“陆女侠，您醒了？您之前托我做的那个…那个四轮车，我连夜赶工，给做好了，就在楼下。”
陆红妆闻言，从怀里摸出干瘪的荷包，准备掏钱。
那木匠见了，连忙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使不得！使不得！女侠，还有这位仙姑，你们救了我们全镇，还救了我家小女，我…我怎敢再收恩人的钱！”
木匠说得情真意切，眼眶都有些发红。
苏清寒倒是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四轮车？”
陆红妆的脸颊，浮上一抹不自然的微红，她别过头，声音压得很低。
“之前…不是把你那个代步的家伙弄丢了么，赔你的。”
苏清寒的眼睛瞬间亮了。
“快！快带我看看！”
她挣扎着就要起来，结果腿一软，差点直接栽下去。
陆红妆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你急什么！又跑不了！”
“我饿了。”苏清寒理直气壮，“先吃饭，吃完饭再去看。”
陆红妆叹了口气，认命地弯下腰，熟练地将她背了起来。
苏清寒趴在她背上，脑袋搁在她的肩窝，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汗水和皂角混合的味道，忽然坏笑了一下。
“喂，你是不是背上瘾了？”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轻，还很软？”
“住口！没个正行！”
陆红妆的耳朵尖瞬间红透，脚下差点一个踉跄。
“你再胡说八道，就自己爬到楼下去！”
苏清寒立刻变脸，双手环住她的脖子，用一种甜腻腻的腔调撒娇。
“陆姐姐最好了，我错了，饶了我这一次吧。”
“哼！”
陆红妆冷哼一声，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了扬。
“就知道欺负我。”
她嘴上抱怨着，步子却迈得更稳了。
背到楼下，客栈大堂里，那个木匠正守着一架崭新的四轮车。
车身是纯木打造的，四个轮子也是木头的，但坐垫上却细心地铺了一层厚厚的棉布。
苏清寒看在眼里，心里一暖。
“那木匠也是有心了。”
陆红妆将她稳稳地放在车上，苏清寒试着推了推轮子，车子顺滑地前行。
她打量着这纯木的结构，笑着对那还没走的木匠说：“我那个轮子可是铁皮包边的，师傅你这纯木头的，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磨坏了。”
木匠憨厚地挠了挠头。
“俺…俺也不会打铁，不知道那铁皮该怎么弄成圆的…”
“没事没事，已经很好了！”苏清寒连忙摆手，“多谢师傅！”
两人在客栈里找了张桌子坐下，准备点些吃的。
刚一落座，店小二就领着几个人，端着一盘盘菜肴走了过来，不一会儿就摆了满满一大桌。
烧鸡，肘子，鲜鱼，还有各种炒菜，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陆红妆看傻了眼。
“小二，我们…我们没点这么多。”
店小二满脸堆笑，麻利地给两人摆好碗筷。
“女侠，您和仙姑是咱们青石镇的大恩人！我们掌柜的说了，这顿饭，算我们客栈请的！您二位想吃什么，随便点，千万别客气！”
陆红妆很想说“我们给钱”，可一摸自己那干瘪的荷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确实是囊中羞涩。
苏清寒倒是毫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大块烧鸡。
奔波了一天一夜，又耗尽了所有力气，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看着苏清寒狼吞虎咽的样子，陆红妆也终于不再纠结，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窗外，镇子上此起彼伏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钉棺材的“当当”声，和做法事的唢呐声。
一顿饭，吃得五味杂陈。
吃饱喝足，两人没有再回房间。
陆红妆去取了她们的行囊和长剑，然后推着苏清寒，在镇民们感激又复杂的注视下，离开了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的小镇。
木制的轮子在石板路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她们走到镇子外的一处山坡上，停了下来。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青石镇。
炊烟，丧幡，交织在一起。
“不准备去跟柳如烟告个别吗？”
一个只有苏清寒能听到的，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是玖离。
苏清寒摸了摸鼻子，看着远处的镇子，摇了摇头。
“不了。”
她心里轻声回应。
“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江湖再见，是敌是友，各凭本事。”
她转过头，看着身旁推着轮椅的陆红妆。
阳光下，那张总是带着几分英气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对未来的茫然，和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苏清寒笑了。
“走吧，小红妆推我回村里，收拾一下行礼。”
另一处，山坡上喵北丧目送苏清寒远离，洛离询问她“不去告个别嘛。”
她摇了摇头，“大人，自有她的算计，不是我们能插手的，走吧洛离带你去看看万水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