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想也不想就拒绝，“妖牢是重地，柳师姐特意叮嘱过，绝不能让你靠近。”
苏清寒靠在她身上，感受着她身体的僵硬和抗拒，忽然将唇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陆红妆的耳廓。
“哎呀，别什么都听别人的。”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酥酥麻麻的痒意顺着耳朵一路窜进心里。
“我有预感，再拖下去，要出大问题了。”
陆红妆的身体瞬间绷直，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片滚烫。
她想反驳，想说这只是苏清寒的胡言乱语，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具被剥去面皮的尸体，以及苏清寒那句“人心隔肚皮”。
院子里人声鼎沸，除祟司的同僚和官兵们乱作一团，都在为这接二连三的命案而焦头烂额。
陆红妆看着这片混乱，又感受着耳边那若有似无的呼吸，心里的天平开始剧烈摇晃。
最终，她一咬牙，扶着苏清寒的手臂紧了紧。
“走。”
她不再多言，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屋内屋外，扶着苏清寒，悄无声息地脱离了人群，拐进了一条幽暗的巷子，朝着妖牢的方向背着苏清寒疾步走去。
……
妖牢坐落在青石镇的西北角，偏僻而阴森。
高大的围墙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黑漆漆的大门上挂着两盏昏黄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投下两片阴影。
门口，两个手持长刀的守卫面无表情地站着，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站住！”
见到两人靠近，守卫立刻交叉长刀，将她们拦下。
“除祟司重地，闲杂人等……”
话音未落。
“嗖！嗖！”
两道黄光在夜色中一闪而过。
苏清寒不知何时已经从袖中摸出两张符纸，屈指一弹，那符纸便电射而出，精准无比地贴在了两名守卫的额头上。
她的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陆红妆甚至没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
苏清寒并起剑指，立于胸前，口中轻吐一个字。
“定。”
那两名守卫的身体猛地一僵，举着长刀的动作凝固在半空，脸上的警惕和凶狠还未散去，眼皮却已经缓缓合上，陷入了沉睡。
陆红妆看得目瞪口呆。
“这…不好吧？”她结结巴巴地开口，“我们解释一下，他们应该会放我们进去的…”
“放我们进去容易。”苏清寒摇了摇头，示意陆红妆去拿钥匙，“万一我们进去之后，里面出了点什么事外面出点什么事，这黑锅我们可甩不掉。”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比如，最近的连环剥皮杀人案，凶手突然变成了咱俩；或者，妖牢里的妖怪集体越狱，也是咱俩干的；再或者，镇令家的猫难产了，都得算在咱们头上。”
陆红妆一边从守卫腰间解下钥匙，一边满脸困惑。
“镇令家的猫难产，关我们什么事呀？”
“啪。”
苏清寒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笨蛋，我只是举个例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时候什么乱七八糟的黑锅，都得咱们背着。”
陆红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多问，拿着钥匙走上前，插入那巨大的铜锁中。
“咔哒——”
沉重的牢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混杂着血腥、腐臭和妖气的味道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牢内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才有一支火把在燃烧。
两侧是一排排由玄铁打造的牢房，里面关押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妖物。它们被粗大的铁链锁住琵琶骨，一个个气息萎靡，但看到有人进来，还是发出了低沉的嘶吼和怪笑。
“快进去吧。”苏清寒催促道。
就在这时，一个牢房里传来了瓮声瓮气的抱怨。
“喂！新来的！里面有个东西都死了好几天了，能不能清理出去呀？臭死本王了！”
苏清寒有些疑惑：“妖怪死了，你们不处理吗？”
陆红妆一边扶着她往里走，一边低声解释：“妖邪生命力顽强，哪有那么容易死。而且这些关着的妖，大部分都是要定期押送去上京的，至于作何用途，我们这些底层人员也不清楚。”
苏清寒听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跟着那声音的指引，两人来到妖牢的深处。
一间牢房里，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蜷缩在角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陆红妆皱紧了眉头，努力在记忆里搜索。
“奇怪，这间牢房以前关着什么妖来着？怎么会忽然死掉了？”
“打开。”苏清寒轻声命令道。
陆红妆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用钥匙打开了牢门。
两人凑近了些，那股腐烂的臭味更加浓烈。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没？”陆红妆捂着鼻子问。
苏清寒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那团东西看了半晌，才吐出几个字。
“这不是妖，是人。”
“把她翻过来，看看是谁。”
陆红妆心里一沉，强忍着恶心，伸手将那具已经有些僵硬的尸体翻了过来。
当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她倒吸一口凉气。
那张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整张面皮自然的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
而在尸体的身下，还压着一本薄薄的册子。
陆红妆下意识地将册子捡了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走了。”苏清寒的声音透着一股凝重。
两人刚转身准备离开，牢房里的妖物们却突然骚动起来。
“喂！你们两个是偷偷进来的吧！”一个长着虎头的妖怪叫嚷起来，“不把这里清理干净，本虎王就去告发你们！告发你们两个偷偷溜进来！”
“对！告发你们！”
“放我们出去！”
一时间，群妖鼎沸，喧哗声在牢内回荡。
苏清寒理都懒得理，直接从腰间掏出那枚三清铃，轻轻一晃。
她左手拇指掐住小拇指的根部，竖于额头护住自己的灵台，口中念念有词，声音空灵而威严。
“玄光锁神，幽府封识！”
“吾法令出，尔忆当失！”
“敕！”
最后一个字落下，一股无形的波纹以她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刚刚还喧闹不止的妖物们，声音戛然而止，一个个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眼神变得呆滞，然后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鼾声四起。
整个妖牢，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陆红妆站在苏清寒身边，只觉得脑袋一阵发沉，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一股强烈的睡意席卷而来。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身体摇摇欲坠。
苏清寒察觉到不对，猛地转头，看到陆红妆那迷离的状态，顿时一惊。
“我靠！笨蛋你别睡啊！”
她来不及多想，抬起左手，对着陆红妆的后脑勺就重重地来了一下。
“砰！”
“哎哟！”
陆红妆被这一下敲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她捂着后脑勺，一脸茫然地看着苏清寒。
“刚…刚刚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突然就昏昏沉沉的了？”
苏清寒收回手，面不改色地开口：“我把它们看到我们的记忆洗掉了。”
陆红妆沉默了。
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你的意思是…我刚刚也差点中招？”
苏清寒也沉默了。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她干咳一声，强行挽尊：“咳，意外，纯属意外。不过还好我反应极快，及时把你唤醒了。”
陆红妆依旧沉默着，用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打量着苏清寒，半晌，才幽幽地挤出一句话。
“你们玄门正宗…是正经组织吗？我怎么感觉这些手段，都…不太正派啊？”
“哪有！”苏清寒立刻反驳，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术法无正邪，也得看是什么样的人用啦！”
她一边说，一边催促着陆红妆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陆红妆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本从尸体下捡到的、沾着些许污秽的册子，心里五味杂陈，但这里也不是观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