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过，卷起地上那张孤零零的黄纸，发出“沙沙”的轻响。
陆红妆僵在原地，脸颊火辣辣的。
她弯腰，一把将那张丢人的符纸捡了起来，胡乱地塞进怀里。
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不信邪地走到石桌旁，看着那六张被书案压着的成品符箓，每一张都散发着淡淡的朱砂红光，隐约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
她悄悄拿起自己画的那张废纸，小心翼翼地掀开书案一角，将它混了进去，压在最底下。
哼。
我就不信，这么多张符，她还能看出有什么不一样！
……
次日，卯时。
天光乍破，一缕金色的晨曦穿过窗棂，落在床榻上。
苏清寒盘腿而坐，五心朝天，呼吸绵长。
随着她的吐纳，那一缕初生的太阳真火之气，被她缓缓吸入体内。
“呼…好累，本狐要吃烧鸡！”
脑海里，玖离那又娇又傲的萝莉音准时响起，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
外界狂暴驳杂的妖气，经过玖离这个“转换器”的过滤，再混入这一缕至纯至阳的日出之气，化作一股精纯无比的灵力，在苏清寒干涸的经脉中缓缓流淌。
苏清寒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股灵力的纯度，比她前世在宗门里吐纳的天地灵气，还要高上数倍！
有这个外挂在，何愁不能重回紫袍天师的巅峰？
甚至，更进一步！
“吱呀——”
房门被推开。
陆红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和小菜走了进来，正好看见苏清寒收功睁眼。
“练功呢？”
“嗯。”
苏清寒从枕头底下摸索出一本线装的小册子，封面上是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龙虎引导术》。
她将册子递了过去。
陆红妆的呼吸一滞，伸手就想去接。
苏清寒却手腕一翻，将册子举高了些，嘴角挂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拜我为师。”
陆红妆踮起脚尖，一把将功法抢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她低下头，声音有些闷。
“拜师就算了。我只有一个师父，他已经……”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失落和伤感，却弥漫在空气里。
苏清寒看着她这副模样，也没再继续逗她。
“行吧，等你入门之后，我再传你真正的天师道玄功。”
“我们这一脉，拜的是三清道祖和祖师爷张道陵。你记在心里就行，千万别到处说，更别去弄什么神像牌位。”
“毕竟你们除祟司严打玄学，我可不想三清大老爷的像，被你们当成封建糟粕给砸了。”
陆红妆：“……”
她拿着那本功法，心情复杂。
苏清寒已经拄着新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院子里。
她来到昨晚画符的石桌前，拿起那叠符纸，一张张地翻看。
忽然，她的动作停住了。
她从中抽出了一张，拿到眼前。
“这是什么？”
“一张废纸。”
她偏过头，望向刚从屋里出来的陆红-妆。
“你画的吧？”
“只有型，没有神，连一丝灵气都引动不了，不是废纸是什么？”
轰！
陆红妆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人当场抓包的小偷。
她冲过去，一把抢过那张符。
“才不是废纸！”
说完，她抓起挂在墙上的佩剑，转身就走，脚尖在院墙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一只红色的飞燕，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远方。
“这妮子，怎么还害羞了？”
苏清寒摇了摇头，失笑一声。
……
青石镇，除祟司。
陆红妆黑着脸走进大堂，沿途的同事纷纷跟她打着招呼，她都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院子的角落里，一个身形高挑，同样穿着除祟司制服的女人正在用磨刀石，一下一下地打磨着手中的佩刀。
刀身狭长，寒光凛冽。
她听见脚步声，抬起头。
“就等你了。”
柳如烟，陆红妆的师姐，除祟司里仅次于陆红妆的天才。
“镇上出事了。”
……
陆家小院。
苏清寒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棵桃树下。
这棵桃树有些年头了，树干粗壮，枝叶繁茂，更难得的是，它长在院子的正东方，日夜受紫气东来和日光精华的滋润，是制作法器的上好材料。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柴刀砍下了一根最粗壮的枝干。
坐在石凳上，她拿出随身的小刀，开始一下，又一下地削着桃木。
她准备给自己削一把桃木剑。
符箓消耗太大，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画不了几张就得歇菜。有一把趁手的桃木剑防身，总归是好的。
“砰！”
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陆红妆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苏清寒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桃木剑胚都差点飞出去。
“你回来啦，你们除祟司还挺人性化，中午还给下班午休啊？”
她话还没说完，陆红妆已经冲到她面前，二话不说，弯腰，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喂！喂！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苏清寒整个人都懵了，手脚在空中乱蹬。
陆红妆却不理她，抱着她就往外冲，嘴里只吐出几个字。
“镇上出事了！”
“寻常医师束手无策，你去看看！”
听到这话，苏清寒立刻停止了挣扎。
她知道事情紧急，也收起了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
两人一路狂奔，很快就来到了镇上的一家木匠铺前。
铺子门口，柳如烟正抱着刀，面无表情地守在那里。
她看到陆红妆抱着一个人过来，定睛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就是你请的外援？”
“一个瘸子？”
陆红妆将苏清寒放下，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准备扶她进去。
“她是很厉害的医师。”
柳如烟发出一声嗤笑，重复着陆红妆的话，语气里满是变调的嘲讽。
“很厉害的医师？”
“她要是真厉害，怎么不先把自己的腿给医好？”
这话尖酸刻薄，毫不留情。
柳如烟想跟着进去看看，却被陆红妆伸手拦在了门外。
“独家秘方，外人不得观看。”
柳如烟愣住了。
她看着陆红妆，又看看被她护在身后的苏清寒，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我？
外人？
屋门在柳如烟面前“砰”的一声关上。
苏清寒没空理会外面的暗流涌动，她一进屋，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