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社会主义共和国以加盟国加入联盟,但这里被人们更常叫做西伯利亚军区首府。
翻过乌拉尔山脉,穿过亚欧海,来到西伯利亚军区。
“主席同志,欢迎来到西伯利亚军区首府,我是西伯利亚大将军诺克萨斯·伊诺克斯基”
“带我去井,我要看看苏维埃首席魔法师都打不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西伯利亚军区首府的寒风比莫斯科更加刺骨,仿佛带着刀刃。诺克萨斯·伊诺克斯基将军——一个身材魁梧、留着浓密灰白胡须的西伯利亚汉子——亲自驾驶军用雪地车,载着史达琳驶离赤塔城区。
车轮在冻土上碾压出深深的辙印,车窗外是无边无际的苍白。针叶林在远处像一排排沉默的士兵,天空低垂,铅灰色的云层仿佛触手可及。车内,诺克萨斯将军通过车载通讯系统简要汇报:
“主席同志,我们在屏障外围三公里处建立了三道警戒线,配备了最先进的探测和防御系统。研究站主体已经完工,常驻人员包括27名科学家、15名工程师和一支50人的特种护卫队。屏障本身……没有任何变化。”
史达琳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冰原。她穿着特制的深蓝色防寒作战服,外面披着厚重的毛皮镶边大衣,但依然能感觉到西伯利亚特有的、能穿透一切的寒意。体内的“源血”力量却异常活跃,仿佛离家越近的游子,随着距离缩短而愈发躁动不安。
“到了。”大约两小时后,诺克萨斯将军将车停在一处伪装成冰丘的建筑入口前。
史达琳推门下车,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眼前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冰原,远处,几座低矮的建筑半埋在地下,烟囱冒着稀薄的白气。更远处,大约一公里外,她能清晰地看见——即使不用任何光学设备——那片区域的不同。
那里的天空似乎更暗,光线在空气中扭曲,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直径约百米的半圆形“穹顶”。穹顶表面流淌着幽蓝与暗金交织的光芒,如同极光被囚禁在固定的形态中,缓慢而规律地脉动。即使在这么远的距离,她也能感受到那股庞大、古老、且带着某种“拒绝”意志的能量场。
“那就是‘井’的入口?”史达琳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是的,主席同志。屏障范围直径约一百二十米,垂直向下延伸深度未知。我们所有试图靠近的尝试都在屏障边缘被阻止——不是被弹开,而是被一种……空间扭曲效应转移到屏障另一侧,或者原地绕圈。”诺克萨斯将军指向研究站方向,“我们先去研究站,科学团队正在等您。”
研究站内部比外表看起来宽敞得多。温暖干燥的空气里混合着机油、臭氧和热咖啡的味道。穿着白色实验服和军装的人们在走廊里匆匆走过,见到史达琳时立刻停下,立正敬礼,眼神里除了惯常的敬畏,还多了一丝复杂——他们知道这位主席为何亲自前来,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一间布满监控屏幕和分析仪器的中央控制室里,史达琳见到了西伯利亚项目的科学负责人:瓦连京娜·索科洛娃博士,一位年约五十、眼神锐利如鹰的量子物理与魔法交叉学科专家。
“主席同志,欢迎。”索科洛娃博士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指向中央最大的屏幕,上面显示着屏障的能量频谱分析图,“这是过去72小时持续监测的结果。屏障的能量输出稳定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波动幅度小于0.0001%,仿佛它不是由能量维持,而是空间本身固有的属性。”
她切换画面,显示出一段记录:一架小型无人探测器试图靠近屏障,在距离约五十米时,画面开始扭曲,探测器仿佛进入了一个无形的漩涡,原地旋转数周后,突然出现在屏障另一侧两百米外,完好无损但彻底迷失方向。
“空间扭曲效应,”索科洛娃解释道,“但不是普通的空间魔法。我们的分析表明,它更像是一种……‘规则重写’。在屏障影响范围内,某些基本的物理常数和魔法传导定律被暂时修改了。探测器之所以能完好无损地‘穿过去’,是因为在穿越瞬间,构成它的物质遵循了一套不同的规则。”
史达琳凝视着屏幕上那幽蓝与暗金交织的光芒,体内“源血”的共鸣越来越强。她能感觉到,那屏障中流淌的金色部分,与艾丽西亚的力量同源——神圣、古老、带着某种“定义秩序”的特质。而幽蓝部分,则与她体内的“源血”力量同源,但更加纯粹、原始,也……更加“沉睡”。
“共鸣实验进展如何?”史达琳问。
索科洛娃博士示意助手调出另一组数据:“我们尝试了317种不同的能量频率调制,包括模拟‘源血’样本的波动特征。屏障对其中12种有微弱反应——能量流转速度加快约0.3%,但没有出现任何开启或减弱的迹象。至于‘同调者’计划……”
她顿了顿,看向史达琳:“第一批志愿者已经完成初步筛选和基础训练。但主席同志,我必须再次提醒——让未经充分测试的个体近距离接触高浓度‘源血’环境,尤其是尝试与这种级别的屏障共鸣,风险极高。最可能的结果不是打开屏障,而是志愿者的精神崩溃或身体异变。”
“我知道风险。”史达琳的声音平静无波,“带我去看志愿者,还有屏障边缘。我要亲自感受。”
“同调者”计划的驻地位于研究站地下二层。这里温度更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与“源血”相似的甜腥气息。十名志愿者——五男五女,年龄在20到35岁之间,都是从全军筛选出的、对“源血”能量有特殊亲和性或抗性的个体——正在接受适应性训练。
史达琳透过观察窗看着他们。有人在冥想状态下尝试引导微量的“源血”样本能量,有人在进行高强度体能训练的同时维持精神稳定,还有人在模拟屏障能量场的环境中练习控制自己的魔力输出。他们脸色苍白,眼神专注到近乎偏执,每个人身上都连接着监测生命体征和能量波动的仪器。
“最好的三个,”索科洛娃博士指向其中三人,“柳德米拉·彼得罗娃,29岁,原北方舰队医疗兵,对‘源血’污染有天然抗性,能在浓度致死量三倍的环境中坚持17分钟无明显异变;伊戈尔·斯米尔诺夫,25岁,来自乌拉尔山脉的猎户家族,家族传说有与‘冰原精魂’沟通的能力,实际检测显示他对低温与精神污染环境适应力极强;还有安娜·库兹涅佐娃,22岁,莫斯科大学魔法理论系高材生,能精确解析和模拟复杂能量结构。”
史达琳的目光在安娜身上停留片刻——这个年轻女孩有着清澈的蓝眼睛和专注的神情,让她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那种为理想不顾一切的纯粹。
“准备一下,”史达琳对索科洛娃说,“一小时后,我要带最好的两个去屏障边缘,进行首次实地共鸣尝试。我亲自监督。”
“主席同志,这不符合安全规程——”
“在苏维埃的土地上,我的话就是规程。”史达琳打断她,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没时间了,博士。每拖延一天,联盟内部的腐肉就多烂一寸,外部的敌人就多逼近一步。风险?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风险。执行命令。”
一小时后,史达琳、索科洛娃博士、诺克萨斯将军,以及两名志愿者——伊戈尔和安娜——全副武装,乘坐经过特殊加固的雪地运输车,向着屏障边缘缓缓驶去。
越靠近屏障,空气中的能量压力越明显。即使隔着车体装甲和防护服,伊戈尔和安娜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冷汗。车内仪器显示,外部环境的魔力浓度已经达到正常值的300倍,并且混杂着强烈的精神污染辐射。
“坚持住,”史达琳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冷静得近乎残酷,“感受它,适应它,不要对抗,尝试理解它的‘语言’。”
运输车在距离屏障约一百米处停下——这是目前安全距离的极限,再往前,车辆的控制系统就会受到强烈干扰。
众人下车。近距离面对屏障的震撼远超屏幕所见。那幽蓝与暗金交织的光芒如同有生命的液体,在透明的“穹顶”表面缓缓流淌,每一次脉动都带动周围空间的微微扭曲。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源自世界本源的威严。
伊戈尔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双手撑在雪地上,脸色煞白。“太……太重了……”他咬牙道,“像整个西伯利亚的冰……都压在灵魂上……”
安娜的情况稍好,但也在微微颤抖。她闭上眼睛,努力调整呼吸,双手在身前结出复杂的手印——这是她自创的、用于解析能量结构的冥想术式。“能量流动……有规律……像心跳……但不仅仅是心跳……还有……记忆?不,是印记……古老的印记……”
史达琳站在他们前方,直面屏障。她没有穿戴额外的防护装备,只是站在那里,任由狂暴的能量场冲击着她的身体和意识。体内的“源血”力量如同被唤醒的猛兽,疯狂奔涌,与屏障中的幽蓝部分产生强烈的共鸣与吸引。她能感觉到,那屏障“认识”她体内的力量,甚至……在“召唤”它。
“主席同志,您的生命体征——”索科洛娃博士盯着手中的监测平板,声音带着惊恐。
“不用管我。”史达琳抬起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她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幽蓝色,瞳孔深处,猩红的光芒如火星般闪烁。她向前迈出一步。
地面微微震动。不是物理上的震动,而是能量层面的涟漪。屏障的光芒明显亮了一瞬,流转速度加快。
她又迈出一步。
这一次,屏障表面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幽蓝的光芒如同潮水般向她涌来,却又在接触到她之前,被那暗金色的部分阻挡、中和。
“它在……回应您……”安娜睁开眼睛,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但有两股力量……一股在吸引您……另一股在阻止您……它们在对抗……”
史达琳感受到了。那幽蓝的部分——源初之神的“凝滞”之力——正渴望与她体内的同源力量融合。而那暗金的部分——艾丽西亚留下的神圣封印——则在坚决地拒绝、净化任何试图侵入的“污染”。
两股同样古老、同样强大的力量,在这片冻土之上,以她的身体为战场,无声地交锋。
剧痛从骨髓深处炸开。史达琳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声音,但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内里的衣物。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裂——一部分被幽蓝的冰冷与混乱牵引,向着永恒的“凝滞”沉沦;另一部分则在暗金的温暖与秩序中挣扎,渴望着清醒与掌控。
“不够……”她嘶声道,声音因为痛苦而扭曲,“共鸣不够……需要……更强的连接……”
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魂飞魄散的决定。
史达琳从腰间取出一个特制的金属注射器——里面是第七研究所最新提纯的、浓度达到87%的“源血”精粹,原本计划用于极端情况下的紧急战力提升,但从未在人体上测试过。
“主席同志,不要!”索科洛娃博士尖叫。
但史达琳已经将注射器狠狠扎进自己的颈动脉,按下了推注按钮。
幽蓝色的液体瞬间涌入她的血管。
世界在那一刹那失去了颜色。
不,是获得了太多的颜色——无数混乱的、疯狂的、古老的、不属于这个纪元的色彩和信息洪流,顺着血液冲进她的大脑。她看到了冰原形成之初的巨响,看到了星辰碎片撞击大地的火光,看到了源初之神被撕裂时的哀嚎,看到了无数文明在“凝滞”中化为永恒冰雕的瞬间……
屏障剧烈震荡起来!
幽蓝的光芒如同海啸般爆发,瞬间压过了暗金的部分。整个屏障开始向内收缩、扭曲,在史达琳正前方,一个直径约两米的“门”的轮廓缓缓浮现——不是打开,而是屏障本身在“源血”力量的强烈共鸣下,暂时改变了形态规则,允许同源者通过!
“门……打开了……”安娜喃喃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索科洛娃博士盯着监测数据,脸色惨白如纸:“不是打开……是屏障的局部规则被强行同化了!主席同志的生命体征——心跳每分钟240次,脑波混乱度超过安全阈值500%,体内‘源血’污染浓度……上帝啊,她正在异变!”
史达琳听不到这些。她的感官已经完全被屏障另一侧的东西占据了。
通过那道刚刚形成的、不稳定的大门,她“看”到了井下的景象——不是用眼睛,而是用被“源血”强化的、与源初之神同源的感知。
巨大的冰窟。倒悬的冰之森林。深蓝色的、搏动的“湖泊”。以及……湖泊边缘,那座冰晶祭坛上,那个缓缓坐起的、银发红瞳的身影。
源初之神睁开了眼睛。
赤红的瞳孔穿越千米冰层,穿过不稳定的屏障之门,与史达琳幽蓝中带着猩红的眼眸,对上了。
没有声音,但一个古老、疲惫、且带着冰冷怒意的意志,直接撞入了史达琳的意识:
“亵渎者……你竟敢用我的血……污染我的梦境……”
紧接着,更加庞大的信息洪流顺着这道意志连接涌入——不是混乱的记忆碎片,而是更加系统、更加可怕的“知识”:
关于“源血”的真正本质——它不是简单的能量或物质,而是源初之神破碎的“理”与血肉,混合了战争、湮灭、熵增等其他源初者力量残渣的“伤口脓血”。使用它获得的力量,本质上是在不断被这些混乱的“理”侵蚀、同化,最终失去自我,成为古老战争在新时代的延续工具。
关于这口“井”的真相——它不是天然形成,而是当年那场源初战争留下的、贯穿世界表里的“伤疤”之一。艾丽西亚的封印不仅是保护外界,也是保护源初之神最后这点相对清醒的意识不被彻底污染,同时延缓“伤疤”的扩散。
以及……一个警告:
“若你执意深入……释放的将不只是力量……还有被囚禁于此的……疯狂与毁灭……你会后悔的……蝼蚁……”
史达琳的理智在这信息的冲击下摇摇欲坠,但她的意志——那份混合了钢铁般信念与疯狂执念的意志——却如同淬火的刀,在混乱中反而更加锐利。
“后悔?”她用尽全部精神力,向着那道古老意志“吼”回去,“我已经在深渊里了!外面是深渊,里面也是深渊!至少里面的深渊……可能有我要的答案!”
她再次向前迈步,试图穿过那道不稳定的屏障之门。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屏障中那暗金色的部分——艾丽西亚留下的神圣封印——仿佛被史达琳的行动和体内剧增的“源血”力量彻底激怒了。它不再温和地阻挡,而是爆发出一股纯粹的、带着“净化”与“驱逐”意志的神圣冲击!
金光如太阳般炸裂!
幽蓝的屏障之门瞬间崩溃、消散。暗金色的光芒如同海啸般向外席卷,所过之处,冰雪消融,地面震颤,连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后退!全部后退!”诺克萨斯将军怒吼着,一把拽起几乎瘫软的安娜和伊戈尔,向运输车方向拖去。
索科洛娃博士想去拉史达琳,但被那股神圣冲击的余波直接掀飞数米,重重摔在雪地上。
只有史达琳还站在原地——或者说,是被钉在原地。
暗金色的光芒笼罩了她。那不是攻击,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净化”——试图将她体内所有的“源血”污染、所有的混乱与疯狂,连同她的一部分灵魂和记忆,都彻底“洗涤”、“剥离”!
“啊——!!!”
史达琳终于发出了惨叫。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灵魂被寸寸撕裂、被强行“矫正”的剧痛。她的意识在金光中片片破碎,又在那幽蓝力量的疯狂反抗下强行粘合。两股同样强大、性质却截然相反的力量,以她的身体和灵魂为战场,进行着最惨烈、最本质的厮杀。
她看到了许多画面——不是源初之神的记忆,而是她自己的:
小时候在孤儿院,第一次读到弗拉基米尔的著作时眼中的光;
加入共青团时,在红旗下的誓言;
第一次亲手签署处决令时,指尖的颤抖和随即被硬化的心;
圣彼得堡暗室里,那个黑发女人平静的目光;
注射“源血”时,对力量的渴望和对失控的恐惧;
还有……无数个深夜,独自站在克里姆林宫窗前,望着莫斯科的灯火,心中那份越来越重、几乎要将她压垮的孤独与怀疑……
“这就是……你要守护的?”一个平静的、熟悉的声音,仿佛在她灵魂最深处响起。
艾丽西亚的声音。
不,不是真的艾丽西亚,而是她留下的封印中,蕴含的一丝意志印记。
“用恐惧统治,用疯狂的力量武装自己,把自己和人民都变成怪物……这就是你承诺的‘新世界’?”
金光更加炽烈。史达琳感到体内那些被“源血”侵蚀的部分——那些冰冷、混乱、充满占有欲和毁灭冲动的部分——正在被一点点灼烧、净化。痛苦,但伴随着一种奇异的……轻松?
不!不能失去那些!
那些疯狂,那些偏执,那些不惜一切的决绝——那是她对抗这个残酷世界的铠甲!是她实现理想的武器!如果连这些都失去了,她还剩下什么?一个软弱、空洞、被现实碾碎的理想主义者?
“它们是铠甲……也是枷锁。”那声音平静地继续,“你以为是你在驾驭力量,实则是力量在驾驭你。看看你现在,史达琳·约瑟夫——你还认得自己吗?”
史达琳在金光与剧痛中,艰难地抬起头。
透过扭曲的视野,她看到了不远处的运输车,看到了摔倒在地的索科洛娃博士,看到了被诺克萨斯将军拖拽的安娜和伊戈尔惊恐的脸。
她也看到了自己抬起的手——皮肤下,幽蓝的纹路如同活物般扭动、蔓延,指尖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怪物。
她正在变成怪物。
而她一直以来为之奋斗的联盟、她发誓要解放的人民、她梦想中的新世界……需要的不是一个怪物领袖。
金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史达琳感到什么东西,在她灵魂深处,“咔嚓”一声,断裂了。
不是崩溃,而是……某种执念的瓦解,某种长久以来支撑她、也囚禁她的东西,在神圣净化的光芒中,化为了齑粉。
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然后是诺克萨斯将军的怒吼,索科洛娃博士的惊呼,以及运输车引擎的咆哮。
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
“愚蠢的孩子,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不会生气吗?”一个银发红瞳的女孩子站在她面前,周围是一片星空,史达琳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沉浮,仿佛坠入星海的深渊。不知过了多久,脚下传来了坚实的触感。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浩瀚而诡异的星海之中。脚下是仿佛由凝固星光铺就的路径,延伸向无尽的远方。头顶,是旋转的星云和从未见过的陌生星座,散发出冰冷而古老的光芒。
而就在她前方不远处,一个身影静静伫立。
银发如月华流泻,长至脚踝,在星光的映照下泛着清冷的微光。红瞳深邃,不见眼白,只有一片纯粹而古老的赤色,正静静地、不带任何情绪地注视着她。她身上穿着一件样式极为古朴、仿佛由星光编织而成的长袍,勾勒出纤细却蕴含着无穷威仪的身形。正是她在屏障另一端惊鸿一瞥的源初之神。
“给你讲个故事想听吗?”源初之神说。
史达琳的意识在星光中震颤。源初之神的声音直接传入她的灵魂,平静,却带着一种令她灵魂战栗的古老威压。她发现自己无法开口,甚至无法移动,只能以纯粹的意识形态“站”在这片星海之中,聆听。
“很久,很久以前,”源初之神的声音开始流淌,如同冰河解冻,缓慢而寒冷,“世界并非你看到的模样。没有所谓的天地人魔分界,没有日月轮转,没有四季更迭。那时,只有一片混沌的‘原初之海’,以及从海中诞生的……我们。”
她的目光投向星海深处,赤红的瞳孔映出变幻的光影。“源初者。我,司掌‘凝滞’与‘存续’,希望万物能在最完美的瞬间定格,获得永恒。我的同伴们,则分别司掌‘流动’、‘生长’、‘裂变’、‘湮灭’、‘秩序’、‘混沌’……我们依照各自的‘理’,从‘原初之海’中编织世界。”
星海随着她的叙述开始演化。史达琳“看到”了壮丽的景象:光芒从虚无中迸发,凝聚成山川河流的雏形;无形的能量被塑造成最初的元素;一些简单而完美的几何生命在凝固的时空中诞生,如同水晶雕琢的艺术品。那是一个井然有序、却又缺乏“变化”的世界,一切都笼罩在一种近乎死寂的完美之中。
“但‘永恒’本身,就是一种悖论。”源初之神的声音里渗入了一丝极淡的……或许是厌倦?“没有变化,就没有意义。‘流动’渴望奔涌,‘生长’渴望蔓延,‘裂变’与‘湮灭’渴望破坏与创造……冲突不可避免。起初只是理念之争,后来演变为‘理’的碰撞。”
星海中的景象骤然变得狂暴。平静的几何生命开始扭曲、增殖、互相吞噬。凝固的时空被撕裂,流淌出色彩诡异的“伤口”。代表不同“理”的光芒激烈交锋,每一次碰撞都让大片星域化为虚无,又催生出更加怪诞的新形态。史达琳仿佛听到了无数古老存在的嘶吼与哀鸣。
“那场战争……没有胜利者。”源初之神的声音低沉下去,“‘原初之海’被彻底搅乱,我们的‘理’大多破碎。败者的残骸与破碎的法则沉降,固化,形成了最初的下层界域,也就是后来所谓‘物质世界’的雏形。伤势较轻、或力量性质偏向稳定的,则被迫升入相对平静的‘上层’,那便是神界的起源。而我……”
她顿了顿,赤红的瞳孔转向史达琳,史达琳感到自己的意识被那目光洞穿。
“我受了很重的伤。‘凝滞’的‘理’被‘湮灭’与‘混沌’的力量侵蚀、污染。我的神躯破碎,大部分坠入物质界,与刚刚成形的大地、尤其是一片极寒的冻土融合在了一起。你所谓的‘源血’,便是我伤口流出的、混合了污染与残破法则的‘脓血’。我的核心意识,则被迫陷入沉睡,被冰封在这片我自己力量造就的、同时也是囚禁我的冻土最深处。”
星海的幻象消失,只剩下源初之神孤寂的身影,和她身后那口仿佛通往虚无的“井”的轮廓。
“漫长的沉睡中,我的力量无意识地向外渗透、污染,造就了西伯利亚特殊的魔法环境,也催生了那些扭曲的冰原生命。偶尔有像你这样的生灵,偶然触及我的‘血液’,便被其中残留的‘理’的碎片吸引,渴望获得力量,却不知那力量带着怎样的诅咒。”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那个叫伊万的人类,是其中最疯狂也最接近真相的一个。他不仅抽取‘脓血’,还试图用其他生命的灵魂和血肉‘喂养’、‘驯化’它,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血脉作为容器。而你,史达琳·约瑟夫,你比伊万更可悲。你看到了力量的危险,却自以为能用意志驾驭它,用‘理想’的名义粉饰对力量的贪婪。你以为你在为你的‘联盟’、你的‘人民’牺牲?不,你只是在满足自己内心深处对绝对掌控的渴望,用集体的名义包装个人的偏执。”
史达琳的意识剧烈波动,想要反驳,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源初之神的每一句话都像冰锥,刺入她最不愿面对的角落。
“艾丽西亚·普罗米修斯……那个年轻的后辈,”源初之神提到这个名字时,语气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她身上混杂了不止一种‘源初者’的碎片,甚至包括一丝微弱的、属于‘秩序’的气息。她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看到了我的困境。她留下的封印,不仅是保护外界,也是在延缓我的污染扩散,给我……也给她自己,争取寻找解决办法的时间。”
“而你,”源初之神的声音陡然转冷,“你却试图用最粗暴的方式打破平衡。强行共鸣,注射高浓度污染,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开通道,获得里面的‘宝藏’?愚蠢!你打开的,只会是加速我彻底疯狂、让污染失控爆发的阀门!到时候,不止西伯利亚,整个北境,乃至更广袤的区域,都会被永恒的冰封与疯狂吞噬!这就是你要的答案?这就是你为你的人民争取的未来?”
史达琳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源初之神的质问和揭露的可怕真相下摇曳。她一直以来的信念、她的牺牲、她的偏执……在此刻显得如此荒唐而危险。
“现在,”源初之神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星光路径也开始消散,“滚出去。带着你体内那些被暂时压制、但并未根除的污染,滚回你的世界。告诉你的科学家,停止一切对‘源血’和这口‘井’的觊觎。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力量捷径,只有一颗随时可能引爆、拖累整个世界陪葬的定时炸弹。”
“她们死了,剩下我一个人,所以后来每一个主神都带有我的力量和其它随机‘源初之神’的力量”
“不过艾丽西亚这个孩子很特别,她居然有我们所有人力量。”
星海幻境开始剧烈崩塌,路径寸寸碎裂,化作流光消散。源初之神的身影迅速淡去,唯有声音如同烙印,深深刺入史达琳的灵魂:
“史达琳·约瑟夫。带着我的警告,和你体内暂时被压制、但终将再次反噬的污染,回去吧。用你剩余的清醒和权力,去约束那些贪婪的手,而不是放纵它们伸向深渊。”
“否则,下一次降临的,就不会只是‘警告’了。”
轰——!
意识被猛地抛回现实!
剧痛、冰冷、还有体内那被神圣金光暂时“压制”却依然如附骨之疽般存在的幽蓝寒意,瞬间淹没了史达琳。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气息带着冰晶和一丝暗蓝的血沫。
“主席同志!您醒了!” 索科洛娃博士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