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扇高达十米,雕刻着无数触手与眼球浮雕的青铜大门前,那两个戴着黄金面具,身穿深蓝长袍的守卫,就像是两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他们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甚至连那身长袍的下摆都没有随风飘动。

“……怎么办?”

格雷森压低声音,紧紧握着巨斧。

“硬闯吗?我感觉这两个家伙不好惹。”

“硬闯是下策。”

这两个家伙看起来比之前的缝合怪还要高级啊!

而且这种一看就是精英怪的家伙通常都有二段变身!

能不动手绝对不动手!

我理了理有些乱的刘海,深吸一口气,调整出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傲慢神态。

“既然他们是看门的,那就说明他们也是这个组织的一部分。而只要是组织,就要讲规矩,讲层级。”

我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画着衔尾蛇图案的信纸……

这玩意儿现在就是我的护身符兼通行证。

“看好了。这将是一场……精彩的入职表演。”

我示意队友们退后,独自一人走上前去。

那两个守卫依然一动不动。

那两张毫无表情的黄金面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空洞的眼眶里一片漆黑。

“让开。”

我举起手中的信纸,声音冷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是……特派员。来检查货物的交接情况。”

这是一个赌博。

赌这封信的级别够高,也赌这两个守卫拥有识别信物的智慧。

死寂。

两秒钟后,左边那个守卫缓缓地动了。

他并没有让路,而是抬起了手中那根顶端镶嵌着蓝色水晶的法杖,法杖尖端对准了我的眉心。

一个仿佛是从水底冒出来的气泡般的低沉声音,从面具后传来:

“……口令。”

口令?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剧本不对啊!

这种邪教组织不应该是看到信物就纳头便拜吗?

怎么还搞这种现代化的安保措施?

我脑子飞快运转。

口令?

会是什么?

克苏鲁发糖?

为了父神?

还是星辰永恒?

“……沉默。”

我试探性地报出了这个词。

毕竟这里叫沉寂之海。

守卫没有放下法杖,水晶上的光芒反而开始变亮,一股危险的魔力正在汇聚。

猜错了。

“那是昨天的口令。”

那个声音毫无波澜。

“今天的口令是……深渊。”

哈?你自己说出来了?

不对!

这是陷阱!

“动手!”

我猛地向后一跃,同时大喊出声。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

那两根法杖顶端喷射出了两道高压水柱,狠狠地轰击在我刚才站立的地方,坚硬的黑石板瞬间被切出了两道深痕!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格雷森怒吼着冲了上去,巨斧横扫,狠狠地劈在左边守卫的腰间。

“噗嗤!”

没有金属碰撞的声音,也没有骨肉分离的手感。

巨斧直接穿透了那个守卫的身体,就像是……

砍进了一团水里。

那个守卫的身体瞬间崩解,化作了一滩透明的液体,洒落在地。

但他并没有死,地上的液体迅速蠕动,汇聚,眨眼间又重新站了起来,变回了人形!

“液体构装体?!”

凡妮莎在后面尖叫。

“这不科学!没有容器约束,液体怎么可能维持固定的形态?除非……那是某种拥有记忆金属特性的活水!”

“别管它是活水还是死水!怎么杀?!”

艾利奥特一边射击一边问。

弩箭射穿了守卫的身体,但只留下了几个转瞬即逝的涟漪。

“物理免疫!”

卡拉斯咬牙。

“毒药也没用!它们根本没有生物循环系统!”

两个液体守卫免疫了所有的攻击,步步紧逼。

它们手中的法杖不断喷射出高压水刀,逼得我们狼狈逃窜。

“凡妮莎!冰冻炸弹还有吗?!”

我大喊。

“没了!过河的时候全用光了!”

凡妮莎抱着头。

“现在的库存只有燃烧剂和强酸!”

燃烧剂?

对水?

那不是找死吗?

强酸……等等。

我看着那两个身体透明,在黑暗中泛着微光的守卫,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它们是纯水构成的,那强酸倒进去……

“把强酸给我!”

我冲到凡妮莎身边,一把抢过两瓶冒着烟的药剂。

“格雷森!吸引它们的注意!”

“来啊!你们这群水做的软蛋!”

格雷森很配合地敲着并没有盾牌的空气。

趁着两个守卫转身攻击格雷森的瞬间,我猛地冲了上去。

我没有用剑,而是直接拔掉了药剂瓶的塞子,将两瓶高浓度的强酸,狠狠地泼向了那两个守卫的头部!

“滋滋滋滋!!!”

剧烈的化学反应发生了。

强酸混入水中,瞬间释放出大量的热量和腐蚀性气体。

原本纯净透明的液体守卫,身体内部突然变成了浑浊的黄色,并开始剧烈沸腾!

“嘶嘎!!!”

它们发出了痛苦的尖啸声,身体结构瞬间崩溃,再也无法维持人形,化作了两滩冒着黄烟,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废水,瘫软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呼……化学果然是万能的。”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不愧是队长!”

凡妮莎竖起大拇指。

“利用强酸破坏水元素的魔力架构,从而导致形态崩解!这招酸碱中和用得妙啊!”

“……那叫污染水源。”

我没好气地纠正道。

此时,那扇紧闭的青铜大门,似乎感应到了守卫的死亡,发出了沉闷的轰鸣声。

“咔咔咔……”

大门缓缓向内打开。

一股寒冷又潮湿,带着浓重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们走进了神殿内部。

这里的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大。

巨大的穹顶上镶嵌着发光的萤石,模拟出一种深海般的幽暗光线。

而在大殿的中央,摆放着数百个……

透明的大玻璃罐。

就像是那种用来腌制泡菜的罐子,但每一个都足有一人高。

罐子里装满了淡绿色的防腐液。

而在每一个罐子里,都漂浮着……

一个孩子。

他们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双眼紧闭,身上插满了管子,就像是在沉睡。

但他们的皮肤已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隐约可以看到皮下的血管里,流动的不是红色的血,而是……

那种幽绿色的发光液体。

“这些是……”

艾利奥特的声音在颤抖。

他手中的弩差点掉在地上。

“……失踪的孩子们。”

独眼巴里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他扑到一个罐子前,那只独眼里流下了血泪。

那个罐子里,是一个穿着红色小鞋子的小女孩。

“米娜……米娜!!!”

巴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哭。

他疯狂地拍打着厚重的玻璃壁,想要把女儿救出来。

“别动!”

凡妮莎突然冲上去,一把抓住了巴里正要砸玻璃的手。

“别砸!那是高压舱!一旦打破,内外的压力差会瞬间把她的内脏挤爆!”

巴里僵住了。

他看着罐子里那个安静得像是在做梦的女儿,身体缓缓滑落,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我看着这满大殿的货物,心中的怒火,比之前在圣梅尔疗养院时还要炽烈。

这就是衔尾蛇所谓的清洗?

把这座城市的孩子抓来,当成实验品,或者……祭品?

“他们在做什么?”

我声音冰冷得可怕。

凡妮莎走到一个罐子前,查看了一下上面的刻度表。

“他们在……置换。”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

“抽干人类的血液,注入星之彩或者深渊的体液。他们在试图把这些孩子……改造成适应深海环境的……新人类。”

“或者说……深潜者的幼体。”

“混蛋……”

格雷森一拳砸在石柱上。

“救他们。”

我转过身,看着凡妮莎。

“我知道你有办法。这可是几百条人命。”

“……很难。逆转这种转化过程需要极其复杂的设备和时间。”凡妮莎咬着嘴唇,“而且,一旦这里的维生系统停止……”

“那就把整个系统搬走!或者把这里占领下来!”

我打断了她。

“艾利奥特,格雷森,卡拉斯。守住大门。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我们的阵地。”

“凡妮莎,你去操作那个控制台。我要你想办法,把这些孩子的转化过程……给我停下来!”

“可是……”

“没有可是!”

我拔出安魂曲,剑尖指着神殿深处那扇更加巨大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内门。

那里,才是核心。

“我去里面,找那个管事的聊天。”

“我会让他知道……动了我的资产,会有什么下场。”

就在这时。

内门里,传来了一阵缓慢而又优雅的鼓掌声。

“啪、啪、啪。”

一个身影,从红光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燕尾服,戴着半边面具的男人。他的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看起来就像是在参加一场晚宴。

“精彩。真是精彩的演讲。”

那个男人微笑着,举起酒杯向我致意。

“不愧是……阿斯代尔看中的主演。”

“不过,莉娅小姐。”

他的笑容变得狰狞起来。

“你真的以为……你能救得了这些已经‘献给神’的羔羊吗?”

我看着那个男人,瞳孔骤缩。

因为我认识那半张脸。

那是……埃伯利斯城的市长。

也是这座城市里,除了阿斯代尔之外,最有权势的人。

背叛者……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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