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形容的话……
就像是有人把整个海鲜市场的下水道翻了个底朝天,然后把那些不可名状的污秽物做成了一道名为绝望海啸,朝你脸上狠狠拍过来。
“物理攻击无效!”
格雷森怒吼着,手中的巨斧狠狠劈开了一条触手。
但那触手就像是被切开的水流,瞬间又在他身后重新聚合,甚至分化出更多像蛇一样的细小分叉,缠上了他的脚踝。
“该死!这玩意儿想把我拖下去!”
“别被拖进水里!那是它们的消化液!”
这什么鬼设定啊!
史莱姆加章鱼吗?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我一边挥舞着安魂曲斩断那些试图靠近我的水触手。
星之金属对能量体的克制作用让我的攻击还算有效,被切断的水流会瞬间失去活性变成普通的死水。
同时,我一边向那个正在背包里疯狂翻找的侏儒大喊:
“凡妮莎!你的冰冻炸弹呢?!再不扔我们就都要变成水鬼的夜宵了!”
“别催!这可是精密操作!”
凡妮莎头也不回,手里抓着两瓶冒着寒气的蓝色药剂,正在往里面兑入某种发光的粉末。
“单纯的液氮对这种魔力驱动的流体效果有限!我得加点固化剂!这是星晶石蜥的骨粉,能让结晶结构更稳定……好了!大家都闪开!这是科学的胜利!”
她猛地转过身,脸上挂着那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标志性狂热笑容。
她将手中那个已经被摇晃得开始发出危险蓝光的瓶子,狠狠地扔向了那条沸腾的眼河中心!
“感受热力学的愤怒吧!绝对零度,改!”
“啪!”
瓶子在水面上炸裂。
没有火焰,也没有爆炸的巨响。
只有一声极其清脆,又极其悦耳的……
“咔嚓!”
以落点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流,瞬间向四周爆发性扩散!
那些原本张牙舞爪的水触手,在接触到寒流的瞬间,动作猛地一僵。
紧接着,那墨绿色的液体表面迅速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嘶嘎……”
那是水流被强行冻结时发出,仿若玻璃摩擦般的尖啸声。
短短三秒钟。
原本狂暴的地下暗河,变成了一片冒着寒气的静止冰原。
那些无数只原本在水里翻滚的眼睛,此刻都被冻结在了冰层之中,保持着那种怨毒而又贪婪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上方的虚空。
“……成了?”
格雷森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身边一根被冻成冰雕的触手。
“哗啦!”
那根冰柱瞬间碎成了一地冰渣。
“只要是流体,就逃不过相变的规律。”
凡妮莎推了推眼镜,得意洋洋地吹了吹手指,虽然上面沾满了不明粉末。
“现在的冰层厚度至少有半米,足够我们跑过去了。不过得快点,这玩意的魔力活性很高,五分钟后就会解冻。”
“五分钟足够了。”
我收剑入鞘,看着那条由无数只眼睛铺成的冰路,强忍着胃里的不适。
“走!踩着它们过去!”
我们跳下了河岸,踩在了坚硬的冰面上。
脚下的触感很奇怪,滑腻,冰冷。
透过半透明的冰层,我能清晰地看到脚下那些被封冻的眼球。
有的甚至还在微弱地转动,试图追踪我们的脚步。
这种感觉,就像是踩在无数死人的脸上。
“别往下看。”
艾利奥特走在我身边,伸手虚扶着我,声音低沉。
“看着前面。”
“我没事。”
我深吸一口冷气,加快了脚步。
队伍中间的独眼巴里,此时的状态却有些不对劲。
他死死地盯着冰层下的某个地方,那只独眼里布满了血丝,呼吸急促得像个破风箱。
“米娜……红色的……那是米娜的衣服吗?”
他突然停下脚步,竟然想要跪下去扒开冰层。
在那个位置的冰面下,确实有一团红色的阴影。
但在我看来,那更像是一团聚集在一起的红色水草,或者是某种内脏。
“巴里!别动!”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硬生生提了起来。
“那是幻觉!是这河水残留的精神污染!”
“不!那是米娜!她在看我!她在求救!”
巴里疯狂地挣扎着,力气大得惊人,完全不像个平时只会擦酒杯的酒保。
“该死!凡妮莎!镇静剂!”
“来了!”
凡妮莎从后面冲上来,毫不客气地举起一根针管,狠狠扎在了巴里的脖子上。
“呃……”
巴里白眼一翻,身体软了下来。
“格雷森,扛上他!快走!冰层开始裂了!”
我也听到了。
脚下的冰面深处,传来了细微的咔嚓声。
那些被冻住的眼睛,光芒开始变得刺眼。它们正在用魔力冲击冰层的束缚。
“跑!”
我们开始在冰面上狂奔。
身后的冰层在不断崩解,黑色的河水像喷泉一样从裂缝中涌出,重新化作触手向我们抓来。
“还有十米!五米!”
“跳!”
在最后一块冰面即将碎裂的前一秒,我们五个人,包括被扛着的巴里,像一群狼狈的青蛙,奋力一跃,重重地摔在了对岸那黑色的石板地上。
“轰隆……”
身后的暗河重新恢复了沸腾,无数触手愤怒地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发出不甘的咆哮。
“呼……呼……”
我趴在地上,大口喘气,感觉心脏快要爆炸了。
这哪里是探险,这简直是在死神手里抢时间。
“我们……过来了。”
艾利奥特拉了我一把,将我扶起来。
我抬起头。
那座巨大的、半淹没在水中的沉没神殿,此刻就矗立在我们面前。
近距离观察,这座建筑比我想象的还要宏伟,也更加……令人作呕。
巨大的黑色石柱上雕刻着无数扭曲的生物浮雕……
半人半鱼的怪物、长着翅膀的章鱼、还有无数在海浪中哀嚎的人脸。
而在神殿那扇紧闭的、足有十米高的青铜大门前,站着两个身影。
那是两个穿着深蓝色长袍,脸上戴着黄金面具的人。
他们手里拿着奇怪的法杖,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那是……星之智慧派的高阶祭司?”
卡拉斯压低声音,手中的毒药瓶已经拧开了盖子。
“不。”
我眯起眼睛,看着那两个身影。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不是活人。
“那是……守门人。”
我缓缓拔出安魂曲,剑尖指地。
“看来,想要进这个门,还得先交点‘门票’才行。”
“全体戒备。”
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形象不能丢。
我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
“既然主人家不出来迎接,那我们就……自己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