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在城里代表着秩序，繁荣以及每年一度的新年演讲。
我曾在无数张通缉令的背面看到过他的签名，也曾在远处眺望过他在市政厅阳台上挥手的身影。
但他此刻出现在这里，站在几百个装着被改造儿童的罐子中间，手里摇晃着那杯猩红的液体，这画面就像是一个拙劣的黑色幽默笑话。
“市长阁下……”
我并没有拔剑，而是双手抱胸，摆出一副我是来谈生意的架势。
虽然我的腿肚子在因为刚才的战斗而微微抽筋。
“真没想到，这种下水道里的派对，也能请动您这尊大佛。”
“作为这座城市的管理者，我当然要深入基层，了解民生疾苦。”
奥古斯特微笑着，那半张完好的脸上挂着政客特有的虚伪到完美的笑容。
而那半张被面具遮住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透出鳞片的质感。
“莉娅小姐，还有各位义士。”
他举起酒杯，像是在市政厅宴请宾客。
“你们做得很好。甚至可以说，太好了。好到……让我不得不亲自来给这场闹剧画上句号。”
“闹剧？”
艾利奥特冷冷地举起了弩，准星锁定了市长的眉心。
“别急着动手，年轻人。”
奥古斯特抿了一口红酒……
那液体的粘稠度显然不是酒，更像是血浆。
“你们以为我在做什么？在犯罪？在搞邪教？”
他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我是在……**救世**。”
“救世？”
我挑眉。
“通过把几百个孩子变成章鱼怪来救世？您的施政纲领还真是别出心裁。”
“牺牲是必要的。”
奥古斯特的声音突然变得激昂起来，带着一种狂热的逻辑。
“星之彩已经降临。夏盖的虫群在地下筑巢。深渊的注视从未停止。埃伯利斯就像是一块肥肉，被无数双贪婪的眼睛盯着！如果我不做点什么，这座城市早就沦为地狱了！”
他指着周围那些巨大的罐子。
“所以我选择了……妥协。”
“我与克塔亚特……那位沉睡在水之深渊的主宰，达成了契约。只要我们定期献上祭品，只要我们将一部分市民转化为它的眷族，它就会庇护这座城市！它会驱逐其他的掠食者，让埃伯利斯在它的阴影下……苟延残喘！”
“这是共生！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生存空间！”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等待掌声。
“看看这些孩子！他们将成为第一批适应‘深海时代’的新人类！他们将拥有不朽的生命，并在未来的洪水淹没大陆时，成为这座城市的幸存者！”
一阵死寂。
凡妮莎停止了敲击键盘，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格雷森握紧了斧头，额头上青筋暴起。
巴里跪在女儿的罐子前，发出压抑的咆哮。
我看着这个陷入自我感动的疯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呵……呵呵呵……”
“你笑什么？”
奥古斯特皱起眉头，那半张面具下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我笑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我收起笑容，眼神冷得像冰。
“我是个骗子，市长大人。所以我最清楚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契约是建立在一方绝对弱势的基础上的。”
“你以为你在和神做交易？不。你只是在……喂猪。”
我指着那些罐子。
“你把这些孩子当成饲料喂给那个怪物，祈求它别吃你。但等它吃完了饲料，你也只不过是餐盘上的下一道菜而已。所谓的庇护，不过是屠夫在杀猪前给的一把烂菜叶子！”
“你管这叫救世？这叫……卖国求荣的懦夫！”
奥古斯特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那半张面具下的眼睛里，原本属于人类的瞳孔，瞬间变成了一条散发着黄光的竖立兽瞳。
“……无知的凡人。”
他的声音变了。
变得湿滑又嘶哑，仿佛喉咙里塞满了海藻。
“既然你们拒绝了这份仁慈……那就成为……祭品的一部分吧。”
他猛地仰头，将杯中那猩红粘稠的液体一饮而尽。
“咕噜……咕噜……”
随着液体的下肚，他的身体开始剧烈膨胀。
“嘶啦……！”
昂贵的燕尾服瞬间被撑破。
他那原本属于人类的皮肤迅速剥落，露出了下面覆盖着青黑色鳞片，且流淌着粘液的躯体。
他的四肢拉长，指间生出了蹼，背上长出了锋利的骨刺。
那张面具掉落在地。
面具下，是一张长满了触须的、半人半鱼的恐怖面孔。
一只足有三米高，深潜者中的大祭司形态，出现在我们面前。
“吼……！！！”
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爪子猛地拍向地面。
“轰隆隆！！！”
随着他的动作，那扇位于他身后的巨型内门，缓缓打开了。
一股仿佛来自深海万米之下的恐怖威压，从门后涌出。
那是……
一个巨大的水池。
或者说，是一个室内的海洋。
在那个深不见底的水池中央，漂浮着一个如同小山般的巨大阴影。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而是像一团由无数触手，眼睛和果冻状物质构成的聚合体。
它在水中缓缓蠕动，每一次蠕动，整个神殿的地面都在颤抖。
那并非完全体的旧日支配者。
那只是克塔亚特的一个分身。
或者说，一个投影。
但即便如此，那种直视神话生物所带来的精神冲击，依然让我们所有人瞬间僵硬。
【……警告！San值检定……失败！强制扣除……检测到白银之誓……免疫成功！检测到深海之泪……共鸣成功！】
核心的提示音救了我一命。
我猛地咬破舌尖，利用疼痛强行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别看那个水池！别看那个影子！”
我大声嘶吼，声音里灌注了所有的意志力。
“凡妮莎！那些孩子还要多久才能救出来？！”
“三分钟！维生系统逆转还需要三分钟！”
凡妮莎头也不回地尖叫，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了残影。
“挡住那个鱼头怪！别让他破坏控制台！”
三分钟。
面对一个变异的深潜者大祭司，还有一个随时可能醒过来的旧日支配者分身。
“格雷森！卡拉斯！艾利奥特！巴里！”
我拔出安魂曲，剑尖直指那个变成怪物的市长。
“这是最后一战了！”
“只要撑过三分钟……这该死的任务就结束了！”
“为了金币！为了孩子！为了……回家睡觉！”
“杀！！！”
我第一个冲了出去。
不是为了什么大义，也不是为了什么救世。
我只是单纯地……
想把这个恶心了我一整晚的丑八怪，剁成生鱼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