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纱后的声音落下,希尔薇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是。”她恭敬地道。
随后起身,一步一步踏上冰冷的黑石台阶,走
向那被猩红薄纱笼罩的王座区域。
而刚刚靠近,她就嗅到了一股……酒的香味?
希尔薇的眉头微蹙,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醇香的酒气愈发清晰,混合着一种独属于克拉尔的冷冽血香。
她停在薄纱前,伸出手,想到了什么,又卑微地说了一句。
“主人,希尔薇进来了。”
说完,她才轻轻将其撩开一角。
更加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纱幔后的景象映入眼帘。
克拉尔,并未端坐于王座,而是慵懒地侧卧在
王座旁一张天鹅绒的巨大软榻上。
她身上的猩红长裙像是绽放的花朵般在床榻铺展,此刻却松垮地半褪着,露出大片苍白到近乎病态的肌肤。
精致的锁骨,和半露的肩头,以及一道诱人的沟壑在凌乱的长裙间若隐若现。
顺着身姿往下看去,那散乱的裙摆,一双修长笔直的腿,随意地搭在边缘,脚踝纤细,细腻的肌肤在高窗洒下的清冷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但这些,并不是希尔薇在意的,真正令她感到惊异的是克拉尔的状态。
她的手中,握着一个几乎已经要空了的水晶酒瓶,银发披散在床榻,几缕发丝黏在微醺泛红的脸颊。
那双平日冷若冰霜的血色眼眸,此刻却像是弥漫着模糊的水雾,眼波流转间,竟是少了往日的锐利与威严,多了几分迷离与慵懒。
「她这是……喝醉了?」
见站在眼前的希尔薇有些呆滞,她微侧过头血眸迷蒙地望过来,唇角勾起一抹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带着醉意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弧度。
“愣着做什么?”她的声音似是比平时更加柔软了几分,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给我按摩。”
“……是。”
希尔薇顺从地上前,在克拉尔的身边轻轻跪坐下来。
浓烈的酒香和属于克拉尔的特殊气息几乎将她包裹,竟是让她也有些头晕目眩。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主人是这幅模样。
不过如果醉酒的主人,能够暂且免除自己漫长的折磨,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
希尔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从肩膀开始。”克拉尔命令道,身体侧转,将光裸的背部暴露在希尔薇眼前。
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覆在了她的背上。
虽说血族的身体强大无比,一般武器根本伤害不了她们,不过只有真正上去去摸的人才知道,她们的肌肤,冰凉,却是细腻得不可思议,如同温润的璞玉。
希尔薇的手指开始用力,指尖下的肌肤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起伏,克拉尔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叹息,身体似乎又放松了一些,喉咙里,挤出一串更加甜腻的笑。
“人类……愚蠢到无可救药的生物,不过就是这群低贱的物种,却总是能创造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哼哼哼~”
她摇晃着酒杯,眼神迷离地盯着杯中的白色液体。
希尔薇以为克拉尔所指的是酒,可她却不知道,克拉尔的眼神,确实在透过透明的杯壁,凝视着自己那顺从的面孔。
“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说是吗?亲爱的...”
希尔薇神情不变,平稳的声音像是在背诵已经看了无数遍的稿子。
“是,主人。”
酒气,随着她的呼吸弥漫,混合着她身上那股
冷冽的血香,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不安的氛围,月光闯过床纱投下的微红光晕,却又是为这份不安增添几分暧昧与旖旎。
克拉尔黏腻的声音继续传来。
“他们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老实的,成为血族的奴仆呢?反抗、憎恨、杀戮……他们明明知道,这些愚蠢的行径只会加深痛苦。”
“难道他们就不懂,什么叫做「敬畏」呢?他们不懂,什么叫做「恐惧」吗?”
“……”
希尔薇没有回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揉搓着她细腻冰凉的肌肤。
“你怕我,对吗?”克拉尔继续问道,话题的对象却是突兀地转到了希尔薇的身上,那声音带着醉意的黏腻。
“希尔薇敬畏您,主人。”希尔薇如此回道。
“敬畏……”克拉尔低低地重复,仿佛在品
味这个词。
“和害怕……有什么区别?”
说着,克拉尔忽然直起身,松垮的猩红长裙从她肩头滑落,大片苍白的肌肤暴露在月光之中,她却毫不在意。
她猛地抓住了希尔薇正在为她按摩的手腕,那只属于人类的,纤细而温热的手腕。
希尔薇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看到克拉尔低下头,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獠牙,然后一口咬下。
「噗嗤——」
尖锐的痛楚瞬间从手腕传来,希尔薇的身体绷紧了一瞬,她没有挣扎,甚至没有试图抽回手。
只是任由那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流进克拉尔的酒杯之中。
「滴答……滴答……」
血液撞击杯壁的声音在静谧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克拉尔,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贪婪地吸吮,她只是用那双弥漫着血色雾气的眼眸,死死锁定着希尔薇的脸。
她在看。
看那熟悉的,如同人偶般精致却缺乏生气的面容。
看那翠色的瞳孔是否会因突如其来的疼痛和失血而收缩。
看那平静的嘴角是否会因为恐惧或痛苦而扭曲。
看那副永远敬畏,永远顺从的假面之下,是否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属于「希尔薇」这个个体的,真实的情绪泄露。
比如,因被粗暴对待而产生的怨恨,或因生命被汲取而本能的恐惧。
鲜血,正从希尔薇的体内流失,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苍白。
但她的表情……依旧平静。
她的眼瞳之中,麻木地倒映着那渗血的手腕,和不断充盈的酒杯。
不是强装镇定,而是一种近乎空洞的,认命般的平静。
就像是死掉的人偶,顺从得……毫无瑕疵。
克拉尔的眼眸缓缓眯起,不再是微醺的迷离,而是冰冷的审视。
她放开了希尔薇的手腕,但后者刚刚打算用手指按住伤口时,克拉尔却将那盛着血液的酒杯递在了眼前,用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道。
“喝下它。”
“是。”
希尔薇的回答没有任何迟滞,她甚至没有去看克拉尔的眼睛,只是接过那杯液体。
她将杯子举到唇边,微微仰头,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烈酒的辛辣灌入她的喉咙。
血液腥甜,与酒的灼烧交织在一起,冲击着她的味蕾和感官,几乎让她本能地想要干呕,但她只是停顿了不足半秒,喉结滚动,一口一口地吞咽了下去。
整个过程,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吞咽完毕,她双手将空了的酒杯递了回去。
“主人,喝完了。”
“……”
依旧,没有任何的波动。
依旧没有克拉尔想看到的,这「人偶」少女所可能会展现出的失态。
克拉尔的嘴角带笑,可是神情却带着几分阴沉,她那先前的微醺与慵懒似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你知道吗,亲爱的……我很喜欢顺从的宠物,因为他们能够认清自己的卑微与渺小,他们知道自己是什么,自己应该做什么,这样……就不会糟蹋我的心情。”
克拉尔说着,冰冷的手轻轻抚上希
尔薇的脸颊,她的拇指沿着希尔薇紧抿
的唇线滑过,然后,竟是强制地撬开了唇齿,深入了温热的口腔之中。
像是在玩弄一具人偶。
“你很完美,希尔薇,顺从得像是量身为我打造,卑微得如同尘埃,你完美地扮演着血畜该有的一切……顺从,敬畏,绝对的服从。”
她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希尔薇口中的内壁。
克拉尔的血眸微微眯起,眼瞳闪烁着一种危险的光芒。
“可是你知道吗……你的这份完美,恰恰成了你身上唯一的……「瑕疵」。”
“你以为,摆出这副麻木顺从,逆来顺受的模样,就能最大程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能让血族对你失去兴趣,觉得你无趣而放过你对吗?”
她讥讽地说着,随后,凑近希尔薇的耳畔,甜腻而清冷的耳语回荡着。
“错了,我亲爱的小血畜,你……「大错特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