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眸光未曾有片刻自他身上挪开过，既无侵略，亦无暧昧，只有宁静。
缄默了太久，久到呤枫被那双凤眸盯的有些不自然起来，方才出声打破这沉寂：“所以，我该叫你什么？”
姜月漪悄默挪开了目光，那一刻的沉默，她姑且明白了，自己的心境因何而损。
“你原本该叫我阁主或者老板，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你喊我姐姐，莫名有些心动”
“姐姐”
他即刻做出选择，这是个不该有任何存疑或迟疑的答案。
亦或者，他不太想陪姜月漪玩下去，他不知道姜月漪先前的沉默是何意，但对眼前这个人，他已经心生防备了。
她会是个难缠的人，他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如她所说的那么舒坦。
姜月漪浅笑颔首，而后将他唤到自己跟前，抬手轻抚那张可令她痴醉的脸庞。
呤枫望着眼前那只白皙玉手，玉指玲珑修长，就连指甲也修整的完美无缺，便是轻轻划过他的脸，也只觉酥痒，而无任何不适。
“我现在愈发期待五年或者十年后的你，会是怎样的模样”姜月漪嘴角轻扬，端起玉樽一饮而尽。
“会喝酒吗？”她在为自己重新斟酒前询问道。
“我这个年龄，该喝酒吗？”
“肉体年龄是小了些，但我知道里面装着的绝非是可怜的小狗，而是会呲牙的凶狼”
呤枫挠了挠脸，对此并未发表任何辩驳。
姜月漪还是为他斟满一樽，起身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一杯算是祝贺你加入苍白阁，成为我的狗”姜月漪嫣笑道。
“这是值得庆祝的事吗？”
“也许是呢？”
“可我不喜欢狗这个称呼”
姜月漪闻言浅笑，俯身前倾凑到了呤枫耳畔，口吐幽兰，那略带温热的气流轻拂他的耳垂：“不想当狗也没关系，我期待你向我哈气呲牙，扑倒我，成为这苍白阁的男主人，当然，若你志向不在此，或者你怂，我也绝不介意养一条听话乖顺的小狗替我暖床”
那媚到骨子里的语调，不禁令呤枫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开始发酥发软，不受控制的仿佛一阵电流掠过全身，酥麻感无比明显。
他愈发怀疑，姜月漪是不是隐藏了自己的狐耳与尾巴，她根本就是只妖媚的狐狸。
接过玉樽，在与姜月漪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感受喉咙与唇齿间弥散的酒香，那醇厚的香气往返胸腔，酒是好酒，不烈温润。
姜月漪玉指撩拨被清风戏弄而乱了的发梢。
今日的姜月漪，并未穿前几日的那一袭夜色华裳，而是身着一身素锦白裙，若非她玉颜妖媚张扬，气质该被衬托的清雅些，可惜她太过妖媚，便是这素锦白裙加身，仍难抑她娇媚艳丽。
但怎么说呢，当她静下来，眸光温润柔和的那一瞬，又将那妖媚内敛如雨消云散，立在那株红枫下时又如晨露清透，白裙翩跹，青丝纷扬，不时掠过了几片红叶点缀了这意境。
呤枫心想，她还是静下来的时候比较好。
静下来时，确实很美，颇有些仙子临尘，举手投足间，气质宛若天成。
可惜她就该是个静不下的主，这恣意张扬的美，真不知要让世间多少女子掩颜轻泣。
在静默了片刻之后，他取下了腰间挂着的那柄剑双手奉还，姜月漪睨了他一眼，并未表现出丝毫疑惑的神情，只是以浅淡的语气问道：“为何要还我？”
“我不是剑修，至少现在不是”
“你不是剑修？”姜月漪稍显疑惑。
“你大概在想那天我伤你的那一招吧，你仔细想想，我当时手里用的是剑吗？”
姜月漪自然记得那日的细节，倒不如已然烙印于她灵魂深处，已是无法忘怀。
那一日，他手里所持器物并非是剑，而是一支造型独特的笔。
但那一击，确实是剑技，剑道大成者，手中无剑亦可挥出剑气，因此姜月漪并未因此犹疑过他是否是剑修，而是认定了他是剑修。
如今仔细想来，他彼时，似乎用的确实不是剑技，倒像是...写出了一个【刺】字。
而后便是那道剑气伤到了她。
“那你主修什么？”
“除了剑修都沾点吧，不精通，但都会”
修炼之道无非剑修执长剑、术修画神符、法修通万法、兵修祭灵器、体修撼山岳。
姜月漪合理怀疑他有所隐藏，至少她是不信他所谓的不精通。
但谁还没点秘密呢，她对此倒并不在意。
“我知道了，但给你这柄剑单纯就是给你，你要怎么用是你自己的事，我想要的仅仅只是一个结果，就是你这副惊为天人的模样，仅此而已，这把剑你佩戴着就行”
呤枫算是明白了，这女人是颜控，而且有一定的强迫症。
他姑且收回了剑，重新挂回腰间。
“那么加入苍白阁之后，我该做什么？”呤枫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嗯...”姜月漪思索了一阵，方才开口道：“陪我吃喝玩乐？”
“你能不能认真点？”
“我确实没想过让你加入苍白阁之后要你做些什么，至少如今苍白阁的诸多事宜并无适合你的，我说过了，我单纯是对你感兴趣，想将你留在我身边，若是你非要做点什么，无非是陪我吃喝玩乐”
明明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但呤枫听着怎么就那么的...变扭呢？
这和包养有什么区别？
“既来之则安之，你没必要有那么多的顾虑，你的价值不在此时此地，或许真到了用你办事的时候我会那样做的，但眼下，你只需要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即可”
“那我大概会立刻离开苍白阁，奔赴各处秘境”即便是没有了钱这个后顾之忧，他仍旧要去秘境，去做一些他该做的事。
“若是你想，我不会拦你，我会给你一块苍白阁的令牌，有此令牌，你便不需要作为柴薪入秘境，你只需要按照规矩，缴纳灵石入秘境即刻，至于灵石嘛，你挂账到苍白阁就行，底下的人会处理”
呤枫是真的觉得自己看不懂姜月漪了，这个女人未免也洒脱的有些...
“但你要答应我一点”
“什么？”
“不论你去到何处，你必须要回到这里，若是可以的话，你离开个两三天就回来呆个四五天，我的本意始终是将你留在我身边，不过嘛，太过强势的女子总会惹起诸多没必要的麻烦，我并不想你我之间的关系有损”
“或者可以这样说”姜月漪将手背到身后，微微前倾身子凑近他：“我希望你将这里视为你的家，一个可以毫无顾虑，随时回来的家”
她笑的真诚，没有丝毫假意。
呤枫的心跳仿佛忽然慢了半拍，但他很快便清醒过来了，因为姜月漪眸光流露出了如狐狸般的狡黠。
这些话，姜月漪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你就不能藏好点？”
“我为什么要藏？我既有自己的目的，那些话亦是发自肺腑”姜月漪笑靥如花，捏了捏他的鼻子：“但姐姐我很满意你刚刚那有一瞬感动的表情”
这女人...真是难以形容。
“我姑且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要如实回答我”
“什么？”
“我虽对你与苍华宗主的过往不感兴趣，但我想知道，你对她是何态度？”
“自然而然”他的回答很简单。
“这可算不上是答案”
“但这就是我的答案，一切自然而然，该是什么的时候便是什么”
“你还真是洒脱，你难道不怀疑我是打算利用你对付苍华宗主？毕竟你能撼动那尊绝世仙子的道心”
他眸光挪至姜月漪的脸上，而后以一种淡漠的口吻道：“我不在乎”
姜月漪美眸微微惊楞了一瞬，而后又染上了笑意：“很好，看来你会是条听话的小狗”
但说完这句话后，姜月漪的目光又瞬间变的严肃幽冷：“但我没打算用你对付她，或者说即便你将来会站在她那边我也不在乎，我最多只会痛心疾首，埋进枕头里大哭一场，而后提剑杀了你这个负心汉”
好一个不在乎...
“你难道和她有什么仇？”
“仇...或许也不算，但我将来势必会站到她的对立面”
“为什么？”
“理由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如果到了那一天，你想走的话，可以心安理得的走，毕竟是我个人的事，我若想与她为敌，我会自己直面她，你若出手，我反而会怪你”
姜月漪有自己的骄傲，或者说傲慢，这一点她自己也心知肚明，但她确实从未想过要利用他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你对我的价值并非是用来对付她，我要你记住这一点，如今，我单纯是出于喜欢，想将你留在我身边，至于你那些手段，我要你心甘情愿为我所用，而非我威胁你利诱你”
一切如她自己所言，她现在单纯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想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如果不能将他留在身边，姜月漪会很苦恼，至少她并不想未来，有这么一个人，站在她的对立面。
那言辞恳切的令呤枫觉得没有丝毫作假演戏的意味在其中。
不过他现在有些担忧自己的未来了，和这么一个极富侵略性的女人相处，总觉得未来的日子会很难熬...
现在稍稍有些后悔答应她加入这所谓的苍白阁了，一时间他那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稍稍有些崩了。
姜月漪读出了他眸底的浮出的那一抹愁绪，心中不禁愈发愉悦。
就算是她自己也明白，自己是个多么麻烦的女人，不过...
她就是这样的女子。
瞧他这幅因为她而愁绪万千的模样，心中莫名痒痒的，以后估摸着会不受控制，变着法的刻意逗弄他。
呤枫望着重新落座摇椅，玉腿交叠，品酒赏景，笑靥如花的姜月漪，大抵猜得到，这个女人估计心里面已经开始想着怎么玩弄他了。
他也感慨，为啥自己遇到的女人大多数都这副德行，他看上去就那么好调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