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呻吟着翻了个身,感觉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痛。
尤其是嘴唇……依然有一种火辣辣的肿胀感,仿佛在提醒我昨晚那场荒唐的消毒仪式。
“醒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我睁开眼,看见艾利奥特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块温热的毛巾。
他眼底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一夜没睡,一直守在这里。
“……几点了?”
我声音沙哑地问。
“快中午了。”
艾利奥特把毛巾递给我。
“刚才教会的人来了。送来了一个箱子。”
听到“箱子”两个字,我那原本像浆糊一样的大脑瞬间清醒了。
“箱子?在哪?多大?沉不沉?”
我一把掀开被子,甚至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就冲到了客厅。
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口漆着教会徽记的沉甸甸黑铁箱子。
格雷森正像个门神一样守在旁边,凡妮莎则趴在箱子上,试图用听诊器听里面的动静,大概是想确认里面有没有危险生物。
“让开!”
我推开凡妮莎,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箱盖。
“哗……!”
金色的光芒差点闪瞎了我的眼。
那是整整齐齐码放着的金币,每一枚都印着教皇的头像,崭新发亮。
在金币的最上面,放着一封信,和一个精致的银白色丝绒盒子。
我拿起信,是塞西莉亚那狂放潦草的字迹:
“给那个狡猾的女人:
这是你要的双倍报酬,两千金币。
算是买断了那个人情。别以为救了卢锡安就能对埃斯特家族指手画脚!
另外……既然你喜欢那种奇怪的剑,那这个东西也许适合你。这是卢锡安一定要我送来的,说是谢礼。
哼!本小姐才没有特意挑那个盒子!
只是随手拿的!
——C.E.”
典型的傲娇发言。
我笑着摇了摇头,打开那个丝绒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
一枚由纯银打造,戒面上镶嵌着一块灰色宝石的指环。
宝石内部仿佛有云雾在流动,散发着一种让人心神安宁的气息。
【……物品鉴定:白银之誓。高阶附魔装备。佩戴者可免疫大部分中低阶精神污染,并在受到致命伤害时自动触发一次圣光护盾。附带技能:骑士的感召(可单向感知赠送者的方位)。】
“好东西。”
我毫不客气地把戒指套在了右手中指上。
虽然那个感知方位的功能有点像追踪器,但那个保命护盾实在太香了。
“哼。”
旁边传来一声冷哼。
艾利奥特盯着那枚戒指,眼神阴郁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这戒指真丑。”
他违心地评价道。
“颜色太素了,配不上你。”
“实用就行。”
我假装没听出他的醋意,转手抓起一大把金币,塞进他的手里。
“拿去!给你的静默再升升级!剩下的买糖吃!”
金钱攻势虽然俗套,但转移注意力永远有效。
“好了,分赃结束。”
我合上箱子,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凡妮莎,关于那个克塔亚特,你还知道多少?”
提到专业领域,凡妮莎立刻从金币的诱惑中挣脱出来。
她从乱糟糟的头发里掏出一张手绘的草图,铺在桌子上。
“那是个大家伙,队长。虽然被称为水之支配者的后裔,但它在教典里的记载更像是一种……概念上的生物。”
凡妮莎指着地图上那个位于城市正下方的巨大阴影区域。
“它本身可能并不具备实体,而是寄生在水源中。它能把水变成某种……有意识的流体。”
“还记得我们在蓄水池里见到的那些水鬼吗?那只是它无意识泄露的一点点力量。”
“如果我们真的要深入下水道核心区……”
凡妮莎咽了口口水。
“那就意味着我们要跳进它的胃里。”
我看着地图,眉头紧锁。
作为一名前男性,我对下水道这种地方有着天然的抗拒。
而现在变成了爱干净的女性身体,这种抗拒感更是被放大了十倍。
脏,臭,湿滑,还有无数的老鼠和蟑螂。
光是想想,我就觉得浑身发痒。
“一定要去吗?”
我弱弱地问了一句。
能不能不去啊!
能不能找人代打啊!
我可以出钱!
“必须去。”
艾利奥特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那封信上说了,清洗即将开始。如果我们不先下手,整个城市的水源都会被污染。到时候……我们就没地方住了。”
“为了房子。”
格雷森严肃地点头。
“为了样本!”
凡妮莎举手。
“为了……我的资产安全。”
我叹了口气,终于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没办法。
既然上了这艘贼船,就只能划到底了。
“既然是下水道……”
我强迫自己进入指挥官模式。
“我们需要向导。不仅是地图,还需要一个真正懂那里规矩的人。”
我想起了独眼巴里。
那个家伙虽然贪财,但他在泥潭区混了这么多年,肯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密道。
“收拾装备。”
我站起身,把那枚白银之誓转了一圈,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
“我们去银盘子旅店。找那个独眼龙聊聊。”
……
半小时后,泥潭区。
相比于旧城区的死寂,这里依旧充满了混乱的活力。
当我推开银盘子旅店的大门时,熟悉的喧闹声,劣质酒精味和汗臭味扑面而来。
原本嘈杂的大厅,在我们进来的瞬间,安静了一秒。
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穿着蓝裙子,楚楚可怜的小白羊了。
一身黑色的紧身战斗皮甲,背着星之金属短剑,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巨人格雷森,一脸冷漠的少年射手,还有一个挂满毒药瓶的疯子侏儒。
这配置,一看就是那种如果不给面子就把店拆了的狠角色。
“哟,稀客啊。”
吧台后,独眼巴里正在擦拭着酒杯。
看到我,他那只独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听说你最近发了财?连教会的骑士长都成了你的裙下……咳,座上宾?”
消息传得真快。
我走到吧台前,随手将一枚金币弹进他的酒杯里,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废话少说,巴里。我要买情报。”
“什么情报?”
巴里把金币捞出来,放在嘴边咬了一下。
“下水道。核心区。”
我压低声音,身体前倾,盯着他的眼睛。
“我要知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或者是奇怪的东西,进去了就没再出来?”
巴里的动作僵住了。
他放下酒杯,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偷听后,才凑过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你问对人了。但这个问题,很贵。”
“多少?”
“不要钱。”
巴里摇了摇头,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恐惧。
“我要你带我去。”
“带你去?”
我愣住了。
“你疯了?那里现在可是怪物的巢穴。”
“我知道。”
巴里咬着牙,独眼里充满了血丝。
“但我必须去。因为……我的女儿,昨天在井边打水的时候……被一只绿色的手,拖进去了。”
女儿?
我看着这个平日里唯利是图的情报贩子。
此刻,他不再是个奸商。
他只是一个绝望的父亲。
这剧情……
怎么越来越像家庭伦理剧了?
“……成交。”
我叹了口气。
看来,这次的下水道之旅,又要多一个拖油瓶了。
“准备一下吧,巴里。”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带上你最好的刀。因为我们要面对的东西……”
我回想起凡妮莎展示的那个章鱼头插图。
“……可能比你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噩梦,都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