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城防有着极大的问题,这一点无论是那时的殷柳,还是现在的姬柳,对此都秉持着相当肯定的态度。

可那时她能做些什么?

答案是什么都做不了,虽然担任着南平城的总防备,但出于殷柳年轻气盛的缘故,东夏统辖局特意为他安排了一整个“指挥部门”,她整日里所要做的,也不过是在那浩如烟海的文件里盖章,以及偶尔出去巡逻一下城防而已。

她空有一个上校军衔,却没有相对应的指挥权,可即便如此,在那妖魔入侵的第一刻,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去。

然后她就因为重伤而退往后方,南平城也在那一日沦陷,以至于左砚的父母与他骨肉分别,他和妹妹还险些葬身于此。

现在想来,她大概是被雷米尔和利维坦混合双打了吧。

姬柳对此,只能苦笑。

“第七次提交作战协同漏洞报告,又被驳回了,*东夏粗口*,那群蠢货根本就不懂得战场,他们只想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和那些见不得光的实验!”

“东三区的地下接连响了三天,戾石探测器都响疯了,这群该死的畜生,外面攻不下,就从地下来?干它娘的!”

接下来的这一份似乎是什么临时的日志,夹在一份被销毁了的会议报告中,字体清秀却有些急促,应当是一位文职人员在匆忙中写下的。

“殷总守备又和指挥部吵了架,声音很大,他们似乎都很激动,关于东线兵力调派的事情,他们一直没有统一意见——殷总守备被明确警告‘服从命令’,这似乎不是个好的决定——2040.2.08。”

越是往下看,左砚的心就越是凉,这些残缺的报告像是一柄通往八年前那一场战争真相的钥匙,过去被刻意隐藏,而他如今要做且正在做着的,便是拨云见雾,找出那尘封在黑暗中的真相。

“这些文件很重要,收好带回去,交给鱼厦他们吧,”左砚如此说着,一边将这些文件小心翼翼地袋装收好,“时候不早了,还是先去老师的办公室看一眼吧。”

于是他们再次动身,这一次穿过了一个明显历经了枪林弹雨和爆破洗地的廊道,终于来到了殷柳办公室的门前——墙上挂着牌子呢,防盗门敞开但还挂在合页上,这或许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左砚怀揣着某种忐忑无比的态度踏入其中,但这间办公室,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要完好许多。

就连办公桌前的椅子,都还在呢。

“其实我一直想问了,你为什么非得叫他,‘老师’?”姬柳的声音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响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大概是整个人类联邦都在通缉着的罪人吧?你对他称呼如此……亲切,若是被别人听见了,难免要惹出些麻烦来吧?”

左砚头也不回地朝殷柳的办公桌走去,一边态度十分随意,反问着她道:

“那你会去举报我吗?”

姬柳瞬间哑口无言。

这小子,是谁教他这么皮的?

目无师长啊!

“这办公桌好像还没被人翻过,虽然上面的东西都被卷走了,但柜子里——看,这有把锁。”

在游戏里搜箱子看见锁或许会让人心烦,但这毕竟是现实里,若是看到了锁,只能说明里面有东西,而且还保存得相对完好。

至于锁本身的作用?那你可就太小瞧左砚的手劲了——咔嚓,他给掰开了。

“是一本笔记。”

左砚从柜子中取出一物,将那皮革笔记放在嘴边,吹去了其上的灰尘,而当他翻开了那磨损严重的第一页,看到上面那熟悉的字迹后,眼神也愈发炽热了起来。

那字写得龙飞凤舞、张狂得意,却也字如其人,代表着那时东夏乃至整个人类联邦,都最璀璨夺目的一颗新星

殷柳,他的名字曾代表了一个时代,那时的人类对妖魔只有恐惧,对戾石一片陌生,只有他站了出来,大胆地将戾石化为己用,转化为了可供异能者使用的源质。

天才般的构想,肯定不能简单归类为穿越者的金手指。

但现在,那个所能代表着东夏的名字,是“左砚”。

姬柳对此很是欣慰,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没辜负她的教诲,那偷看自己笔记什么的,就随便他了。

反正自己又拦不住。

“2040,01,15,第三街区的防御工程进度又耽搁了,那一批工程建材总是运不来,今天那些合金板刚刚拉到工地上,又被上面的人命令运到内城二区去,(一段草率的涂改)的命是命,战士们的命就不是命了?我每天看着那些死亡报告,感觉我签的不是自己的名字,是给他们的催命符……听上面的命令,要筹备一个培养异能人才的计划?说是可以让我担任总教官,可笑的临阵换将,如今的南平城,还离得开我么?”

“第三街区……是,这里的确是最先沦陷的地方,我先前也纳闷,从查到的资料来看,这里的风险应当最大,也是最为要紧之处,以老师的眼光,不可能将此处忽略的。”

一旁的姬柳闻言,心说你小子的话中听,但我可没你说的那么玄乎,当年即便意识到了第三街区的缺口,我又能作何打算呢?

指挥室那群家伙,我可说不动啊。

“2040,01,30,‘新试验区’的能耗又加大了,前几日分明颁发了限电令,他们却借此加大了日间的能耗,我前前后后问了几次,对于里面的情况,他们只是给了我一些搪塞无比的解释——真累啊,有时候简直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刚(这里十分严实的涂掉了)来的时候,我总以为自己马上就能成为什么龙傲天、叶良辰了,没想到这总守备当的,简直比高数还难……我们真的还有希望吗?”

左砚细细琢磨着笔记中的这段文字,这些字迹较之先前,似乎略微急促了些。

于是他转过头,看着那在办公室里头闲逛着的姬柳,默默发问道:

“高数是什么?”

姬柳像是被抓到开小差的学生那般吓了一哆嗦,这会才给他解释道:

“高等数学啊,怎么了?”

左砚摇了摇头,又重新看回笔记。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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