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已经开始下起小雪。
青阳州一般不会下雪，最多是来几场小雨，小雨过后湿冷湿冷的，让人忍不住把头也埋进棉衣里。
但今年冬天似乎是个例外。
顾仙玉哈了口热气，将剑归鞘，庭院盖着薄薄的一层雪，江桐这次的休眠从初冬到深冬，已经快两个月了。
“真是的，又不是熊，师父冬眠什么嘛。”
她嘀咕着说完，把半个脑袋裹进厚厚的棉衣里，像只小熊一般踩在雪地上，偶尔有较厚的雪层，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回到屋子，顾仙玉开始煮粥。
配方是江桐教的，熬一些热性的灵药，配上红枣和小米，冬天早上喝一碗很舒服。
喝完粥，她拍拍肚皮，去观叶湖捞水草，技巧和之前进步了不是一点半点。
根据水草和藻类生长的习性，顾仙玉煞有介事画了一副捞水草顺序图，俨然把它当成一份神圣的事业。
江桐给她起了个外号叫水草仙人。
什么仙人......
顾仙玉噘噘嘴。
她还没有成仙呢，这两个月过去，她也才刚到筑基后期而已。
只是剑胎蜕变后，样子比之前好看不少，双肩也有点酸酸的。
顾仙玉低下头，已经看不见自己的脚尖了，她脸颊有些泛红。
哼。
这么乖这么听话的徒弟都不要，师父你到底跑哪里去啦！
顾仙玉越想越气，蹲在湖边，捡起石头噗通一下扔在水中。
“臭师父。”
“还不醒，还不理我！”
“臭师父臭师父，上次问好不好看也不回答。”
“师父最讨厌了！”
少女鼓着腮帮，扔出好几颗石头，才气鼓鼓地站起身。
一回头，却撞上一团软绵绵的，白白的东西。
“师，师父？”顾仙玉有些心虚，“你怎么突然醒啦？”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关心我。”江桐笑眯眯的，“仙玉，是你在念叨为师吗？”
“是，是呀。”少女转了转眼珠，“我在想师父为什么还不醒，在担心师父呢。”
“乖徒儿。”江桐“欣慰”地拍拍她的头。
小徒弟吃痛，委屈地捂住脑袋，眼角都有了泪珠。
“师父，你现在打人好疼啊......”
“痛就对了。”江桐心情大好，“赫赫，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为师坏话。”
两个月过去，在春秋钟滋养下，外加上回消化的魂魄，江桐的一抹神识愈发凝实。
现在，已经能变成一个圆滚滚，白乎乎的阿飘了。
想来化为人形，指日可待啊。
小徒弟“哼”了一声，双眼亮晶晶，心痒痒的，伸手开始好奇地摸江桐。
“师父，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江桐逗她：“喜欢吗？”
“喜......才不喜欢！”少女连忙摇头，缩着微微泛红的半张脸，像只好奇的小熊，边摸边嘀嘀咕咕。
“师父，你现在好像个球呀......”
“师父手感好好，软乎乎的，嘿嘿。”
“......”江桐感觉自己像个玩具，被揉来捏去。
“咦。”少女动作停了下，眨眨眸子，“这里怎么有个小尾巴？”
“仙玉，不要乱摸。”
江桐魂体一抖，把尾巴吸溜一下缩回体内，变成一个白白的小球。
被徒弟摸久了，有点痒痒的。
“不摸就不摸......”少女悻悻缩回手，小声说：“小气师父。”
“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
顾仙玉连忙摇头，她想起什么，指指观叶湖：“师父快看，我厉不厉害？”
江桐看了眼观叶湖，有些吃惊。
这妮子......他不在的两个月里，没少来这里干活啊。
比起最开始绿油油的湖水，现在已经清澈了不少，起码水面上不会飘着形形色色的藻类，逐渐像个有生气的湖了。
江桐目光渐渐柔和，望着眼巴巴等夸夸的小徒弟。
“真厉害。”
得到夸奖的少女很开心，抬起脚，绕着湖走啊走。
用脚印把湖圈起来，这样整块地就全是她和师父的了。
小雪落在她的头发上，肩头上。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
“师父......”
“嗯？”
“明年春天，我们把湖清理干净，就可以修小院子了。”
江桐笑笑：“已经想这么远了啊？”
少女眨巴着眼：“才不远呢，那座石碑我都修好了。”
“真能干。”江桐摸摸她的脑袋，小徒弟惬意地眯起眼。
她说：“咱们的院子就建在它旁边，好不好？”
“好。”
江桐句句有回应。
顾仙玉心情明媚，穿着厚厚的白棉衣，背着手转了几个圈，雪地里留下一串歪歪的脚印。
江桐在一旁慢慢飘，一人一魂在雪中走了好久。
走着走着，少女停了下来，她望着湖泊，似乎在思考问题。
“怎么了？”江桐问。
“师父，我决定了。”她很认真地说，“我要把院子围得圆圆的。”
“圆圆的？”江桐看她认认真真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好像一个小孩子过家家。
“方形的院子不好看吗？”
顾仙玉摇摇头：“方的寓意不好。”
江桐不解地望着她，小徒弟望着湖水，轻轻地说：“圆圆，圆圆......”
她眉眼笑着眯起：“我想和师父，团团圆圆......”
心里被轻轻地戳了一下。
江桐愣了几秒，望着少女眉眼弯弯的侧颜，幸福似乎写在她脸上。
“好。”他也笑了：“团团，圆圆。”
元历二百七十九年冬，观叶湖满湖飞雪。
雪絮青丝，渐迷双眼，天地间仿佛仅剩女孩的笑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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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魂宗。
一道黑影盘膝而坐，手指掐算。
随着他的动作，一只只魂魄来不及惨叫，便化为丝丝魂力，涌入阵法。
片刻后，他睁开双目，眼中寒光泛起。
“剑胎问世，首次蜕变，如今终于捕捉到一丝天机，可惜......不在圣宗这边。”
黑影若有所思，叹了口气。
“正道大战发起在即，如果得到，将是一大助力啊。”
他缓缓站起身，望向青阳州的方向，密室的光线照在脸上。
若有正道人士在此，定能一眼认出，他便是圣魂宗宗主，沈丁毅。
片刻后，自密室里传出一道声音，声如洪钟，扩散到圣魂宗的每个角落。
“传令，剑胎出世，在青阳州地界，所有弟子务必注意，找寻身怀剑胎之人。”
“另，请各大圣宗宗主前往圣魂宗，共商开战事宜。”
密室内，沈丁毅双手负后，目光幽然。
“圣魂宗......也是该有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