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个意外！”
克洛伊并没有闲着。她手中的手杖笔在空中飞速书写，一个个发光的文字构筑成一道屏障。
一股柔和但强劲的气流平地而起，试图将那些蛾子吹走。
但这些蛾子身上似乎带着魔法抗性，只是被吹得东倒西歪，却依然执着地往这边挤。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蝴蝶在乱飞，蛾子在乱撞，瑞戴尔护着塞莲娜在转圈，克洛伊在施法。
“往那边跑！进麦田！”克洛伊指着旁边那片金色的麦浪，“麦芒能挡住它们！”
三人狼狈地转战。
瑞戴尔依然紧紧护着塞莲娜，那件带着隼羽的斗篷不仅挡住了蛾子，也挡住了视线。
“哎哟！”
不知道是谁绊到了田垄里的一块石头。
原本就在高速移动的三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
瑞戴尔为了护住怀里的塞莲娜，身体猛地向后仰，试图用背部着地。
而紧跟在后面的克洛伊，为了拉住瑞戴尔，伸手去抓她的腰带，结果被惯性带着一起飞了出去。
世界在这一刻天旋地转。
“噗通——哗啦啦——”
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她们摔进了一层厚厚的、干燥的、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麦杆堆里。
金色的麦浪像海啸一样合拢，将她们彻底淹没。那一群大扑棱蛾子失去了目标，在头顶盘旋了几圈，只能悻悻地散去。
四周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风吹麦穗的沙沙声，和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这是一个极度狭窄的空间。高高的麦秆遮蔽了天空，只漏下斑驳的金色光点。
瑞戴尔仰面躺在最下面，她的红发散乱地铺在金色的麦杆上，像一朵盛开的火焰花。她的双手还维持着保护的姿势，紧紧搂着塞莲娜。
小塞莲娜趴在瑞戴尔的胸口，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像只受到惊吓的小松鼠。
而克洛伊……
克洛伊正压在她们两个人的上方。她的一只手撑在瑞戴尔的耳侧，另一只手护着塞莲娜的背，膝盖不得不尴尬地抵在瑞戴尔的大腿外侧，以支撑身体的重量。
三个人的脸离得极近。
近到克洛伊能看清瑞戴尔因为惊讶而微微放大的眼睛。
近到呼吸交缠在一起。
空气里充满了麦芒那种干燥的刺痒感，还有瑞戴尔身上那股淡淡的森林气息，以及塞莲娜身上甜甜的海盐味。
当然，还有克洛伊自己身上的薄荷凉意。
瑞戴尔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从脖子根一直蔓延到耳尖，甚至比她的头发还要鲜艳。
“那个……”瑞戴尔的喉咙动了动，声音有点干涩，完全没了平时的嚣张，“你……重死了。”
这句话显然是个谎言。克洛伊使用了轻身术，现在的重量大概也就相当于一床羽绒被。
克洛伊看着身下这张慌乱的脸，突然不想起来了。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反而放松了一点手臂的力量，让身体贴得更近了一些。
“抱歉。”克洛伊的声音低柔，带着一种让人耳朵酥麻的磁性。
“刚才情况太紧急了，有没有受伤？”
她在问瑞戴尔，但手指却轻轻理了理瑞戴尔乱掉的刘海。
瑞戴尔猛地闭上眼睛，睫毛颤抖得像刚才那只受惊的蝴蝶。
“没……没有。”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快起来。”
“老师……姐姐……”被夹在中间的塞莲娜弱弱地出声。
“我好像……抓到了。”
“嗯？”
两人同时看向塞莲娜。
只见小家伙紧握的小拳头慢慢松开。
在她的掌心里，是一层闪闪发光的蓝紫色粉末。
原来，刚才那一阵混乱的撞击中，那些闪光凤蝶虽然跑了，但它们身上那种极其容易脱落的鳞粉，却因为塞莲娜的魔法吸引，洋洋洒洒地落了她一身。
甚至此刻，借着麦杆间漏下来的阳光，克洛伊才发现，她们三个人的衣服上，都沾满了晶莹剔透的粉末。
在这个狭小的世界里，她们像是被洒了一层星光。
“这就是你要的吗？”瑞戴尔睁开眼，看着漫天飞舞的光点，眼神有些迷离。
“比那个更好。”克洛伊笑了。
她终于撑起身体，从腰间抽出那张已经有些皱巴巴的纸飞机。
“别动。”
克洛伊轻声说。
她拿着信纸，轻轻地在瑞戴尔的脸颊上蹭了一下，沾去了那一抹蓝紫色的荧光。然后又在塞莲娜的头顶抹了一下。最后，她在自己的衣领上按了按。
三个人的体温，混合着这片花海最精华的魔力鳞粉，全部融进了这张薄薄的纸里。
信纸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原本白色的纸张，慢慢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上面浮现出精致的蝴蝶暗纹。
一股好闻的香气，从信纸上弥漫开来。
那是阳光、麦田、奔跑、惊吓、拥抱，以及一点点心动的味道。
“好了。”
克洛伊翻身坐到旁边的麦垛上，长舒了一口气。
她看着还在地上躺着装死的瑞戴尔，伸出了一只手。
瑞戴尔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犹豫了一秒，还是狠狠地抓住了。
借力站起来的时候，她用力拍打着身上的草屑，试图掩盖脸上的热度。
“下次，”瑞戴尔一边整理那件皱巴巴的红斗篷，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下次再接这种奇怪的任务，我就把蜜蜂窝塞进你的领子里。”
“好好好。”克洛伊毫无诚意地敷衍着，顺手把同样满头草屑的塞莲娜拎了起来。
“不过，”瑞戴尔停顿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小了，“刚才那个定身术……”
克洛伊挑了挑眉：“我不会定身术啊。”
“那我怎么动不了？”
“大概是因为……”克洛伊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因为你不想动？”
“克洛伊！！！”
瑞戴尔恼羞成怒的咆哮声惊起了一群蝴蝶。
就在这充满活力的吵闹声中，那只变成了粉红色的纸飞机，终于吸饱了能量。
它再一次飞了起来。
这一次，它变得优雅、从容。它在三人头顶盘旋了一圈，洒下一串细碎的光点，然后坚定地朝着北方飞去。
即使隔着老远，也能闻到它尾迹里留下的那股甜甜的味道。
“它会飞到吗？”塞莲娜望着那个远去的小点，有些担心地问。
“会的。”克洛伊肯定地说，她看着身边的同伴，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