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克巴黎。

“公民的信仰是我们统治的武器,不过我不信天主”白宁躺在床上看着书,无聊的跟女仆说着话。

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书页上复杂的炼金符号,“也不信新教那位年轻教皇鼓吹的‘因信称义’。神太远了,而人的欲望和弱点,却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她想起艾丽西亚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黑眸,想起她周身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与神性,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玩味。“也许……真正有趣的存在,恰恰是那些超越了‘信’与‘不信’范畴的?”

女仆修剪完最后一片趾甲,用柔软的丝巾擦拭干净,然后捧起一旁银盘里冰镇的葡萄,小心地剥去皮,递到白宁唇边。白宁张口含住,冰凉的汁水在舌尖化开甜中带着微酸。

“科西嘉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吗?”她忽然问道,语气随意,仿佛在问天气。

女仆身体微微一僵,低声回答:“回陛下,听……听家里人说,科西嘉的教堂最近在秘密募集‘特别奉献’,据说是为了……为了筹备一次重要的‘圣事’,具体内容不清楚。还有传言,他们和国内一些旧贵族走得很近。”

“圣事?旧贵族?”白宁眯起眼睛,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光,“是想借着信仰的旗号,搞些政治投机吧。看来我们的‘影子教宗’先生,不甘心永远待在科西嘉那个小岛上呢。”她摆摆手,示意女仆退下,“知道了,下去吧。今天的话,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是,陛下。”女仆如蒙大赦,躬身退出房间。

南帝国,法兰克福州长府。

艾丽西亚的工作有些多,可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厕所没有纸这种事情都能出现在她的办公桌上,“这些都是什么东西,这些事情让管理员处理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

“州长大人,您忘了,州官员都由您调配”

艾丽西亚的指尖停顿在那份“办公楼三层女厕缺少卫生纸”的报告上,羊皮纸边缘被捏出细微的褶皱。洛司芙站在办公桌旁,深灰色的制服一丝不苟,声音平稳地陈述着事实:“州长大人,根据特别行政区自治法案第七款,自州政府以下所有公务人员的任免、考核及日常事务分派,皆由州长办公室直辖。上个月您裁撤了冗余的行政事务局,目前……尚未指定新的对接部门。”

窗外的法兰克福飘着细密的春雨,水珠沿着玻璃窗蜿蜒滑落。艾丽西亚松开手指,将那份荒唐的报告推到桌角——那里已经堆起了半尺高的类似文件:食堂菜谱审批、走廊灯泡更换申请、园艺工人修剪绿篱的排班表……

“所以现在,连抽水马桶堵塞都需要我亲自批示?”她的声音很轻,却让书房里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几度。

洛司芙的睫毛颤了颤:“理论上……是的。除非您授权建立新的行政流程。”

艾丽西亚向后靠进高背椅。这一刻,她无比怀念芙城州立学院那套运行的成熟体系——那时她只需要在重大决策上签字,自然有专业的行政人员处理这些琐碎如尘埃的事务。而法兰克福这个新生的特别行政区,就像一件过于精致却结构脆弱的魔法造物,每个齿轮都需要她亲手拧紧。

“三个小时内,”她抬起眼,黑色瞳孔里映出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我要看到一份全新的州政府架构草案。恢复基础行政事务部门,设三级审批权限。所有日常杂务,止步于二级主管。只有涉及预算、人事、安全及跨州事务,才需要送到这张桌子上。”

“是。”洛司芙迅速记录,“人员方面……”

“从原芙城行政班底抽调三分之一骨干,剩余空缺在本地公开招聘。告诉人事处,我要的是能做事的人,不是只会背诵条例的官僚。”艾丽西亚顿了顿,“另外,通知中统局驻法兰克福办事处,对新入职的敏感岗位人员进行背景核查——尤其是那些与保守党关系密切的家族推荐人选。”

“明白。”洛司芙合上笔记本,却没有立刻离开,“还有一件事……今早收到的帝都加急文件,关于‘帝国超凡事务与地缘安全特别委员会’第一次全体会议的通知。时间定在下周三,地点索科诺斯帝国大厦。您需要提前一天抵达。”

终于来了。艾丽西亚的目光落在桌角另一份烫金封面的邀请函上。那个新成立的、权责模糊却地位超然的委员会,将是她未来需要投入大量精力的新战场。比起厕所用纸,这才是真正棘手的问题——如何平衡帝国利益、法兰克福的自治权、以及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处的、她无法割舍的牵挂与责任。

“行程你安排。”她揉了揉眉心,将注意力重新拉回眼前的文件山。忽然,她的目光被夹在一堆杂物报告中的一封信件吸引——信封是普通的市政公用样式,但封口处没有常见的胶蜡,而是用一小片干枯的、边缘泛着奇异蓝光的苔藓粘合。寄件人地址栏是空白的。

艾丽西亚指尖拂过那片苔藓。触感冰凉,带着西伯利亚冻土特有的气息,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魔法波动。

她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对折的便签纸,上面是用魔法墨水书写的、娟秀中带着锋利笔锋的帝国文字:

尊敬的州长大人,我相信您一定是一个向往自由的人,或许您的生活不是那么如意,还请到我这来,我需要您,我考虑加入委员会。

史达琳·约瑟夫

艾丽西亚的指尖停留在那张便签上,西伯利亚冻土的寒意似乎穿透纸张,渗入法兰克福春日的微雨。

史达琳·约瑟夫。

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凛冬的气息。那位以铁腕和绝对掌控闻名的苏维埃主席,竟然会用这种方式,绕过一切外交与情报渠道,直接向她——南帝国的公爵、中统局局长、新晋的“特别委员”——发出如此……暧昧又危险的邀请。

“向往自由的人”?艾丽西亚几乎想冷笑。史达琳口中的“自由”,恐怕与南帝国议会里争吵的“自由”、联邦护照所象征的“自由”、乃至她自己在漫长生命中逐渐理解的“自由”,都截然不同。那更像是……一种被严密规划、服务于宏大叙事的“奉献的自由”。

“生活不如意”?这倒是个有趣的切入点。史达琳显然注意到了她近期被法兰克福琐碎政务缠身的窘境,甚至可能通过某种渠道了解了她对委员会架构的初步设想。这位远在莫斯科的主席,情报触角远比想象中更敏锐、更深入。

而“我需要您”——这是最直白,也最不寻常的部分。史达琳不是会轻易示弱或表达依赖的人。这意味着,她面临的困境或计划,迫切需要一个像艾丽西亚这样拥有特殊能力、且立场并非完全与苏维埃对立(至少在西伯利亚事件中展现了“合作”可能性)的局外人介入。

“考虑加入委员会”……艾丽西亚的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这不是请求,更不是交易,更像是一种宣告或测试。史达琳似乎笃定,这个新成立的、旨在协调超凡与地缘安全事务的帝国委员会,其内部的复杂博弈与潜在局限,会让艾丽西亚感到失望或掣肘。她在提供另一个“选择”,一个可能更……高效、更不受束缚的参与方式。

危险。毫无疑问。与史达琳私下接触,一旦曝光,将引发外交地震,动摇她刚刚稳固的地位,甚至可能被帝国元老院视为背叛。那位主席的“需要”,也绝不可能是什么轻松差事,很可能涉及苏维埃内部最阴暗、最棘手的麻烦,甚至可能是另一个“西伯利亚”级别的危机。

信封中还有一张魔法贴纸后有一句话——苏维埃联盟签证贴纸。

艾丽西亚的指尖捻起那张深红色、边缘印着镰刀锤子徽记的苏维埃签证贴纸。它轻薄而坚韧,背面是复杂的魔法防伪纹路,正面则简单粗暴地印着几个黑色俄文字母和日期:“入境许可 - 圣彼得堡 - 72小时”。没有外交礼遇说明,没有邀请单位,就像一张临时通行证,或者说,一张通往未知舞台的、短暂的门票。

“圣彼得堡……三日游?”艾丽西亚低声自语,冰蓝色的瞳孔里映出贴纸上冷硬的线条。这绝非一次悠闲的观光邀请。史达琳选择圣彼得堡——这座帝俄时代的旧都,苏维埃的“北方之窗”,既有深厚的历史底蕴,又是重要的军事、科研与魔法研究重镇——作为会面地点,本身就充满了象征意味和潜在的风险。三日,七十二小时,时间紧迫,容不得太多周旋。

她将签证贴纸和便签一起,用指尖的金色火焰化为灰烬。灰烬没有飘散,而是在她掌心凝聚成一颗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光点,渗入皮肤消失不见——这是最保险的信息销毁与记忆锚定方式。

去,还是不去?

艾丽西亚走到窗边,推开玻璃窗。法兰克福湿润的春夜空气涌入,带着远处炼金工坊特有的硫磺味和淡淡的花香。街道上,新安装的魔法路灯散发着稳定的白光,照亮了行色匆匆的夜班工人和从剧院归来的市民。这座由她治理的城市,正在一种脆弱而充满希望的平衡中运转。帝国的委员会、法兰克福的琐事、来自白宁的微妙压力、薇诺娜信仰版图上的暗流、以及那本象征着新秩序的紫色护照……所有这些,构成了她此刻必须立足的现实。

但史达琳的邀请,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黑色石子,搅动了更深层的水流。西伯利亚的冰原下,“药剂师”的疯狂与“源血”的秘密虽然被暂时封印,但留下的疑问和隐患远未消除。苏维埃内部的清洗、克格勃的动向、以及史达琳本人那种混合着理想主义与冷酷现实的复杂意志,都对欧罗巴乃至整个大陆的稳定构成着不确定的影响。作为刚刚被委以“超凡与地缘安全”重任的帝国委员,她无法对这些视而不见。

更重要的是,史达琳提到了“自由”和“需要”。这两个词,精准地刺中了她内心深处某些连自己都未曾完全理清的思绪。长生带来的并非真正的自由,而是更沉重的责任与羁绊。她渴望的,或许不是无拘无束,而是在这纷繁的棋局中,找到一种能真正守护所珍视之物的、更有效的方式。史达琳的“需要”,无论背后是何等险恶的图谋,也可能是一个洞悉苏维埃内部真实情况的窗口,一个或许能提前化解更大危机的机会。

风险与机遇,从来都是一体两面。

她关上窗,转身走回书桌前。目光扫过洛司芙留下的会议通知和那堆待处理的琐碎文件。

“洛司芙。”她激活了桌上的通讯法阵。

“州长大人。”洛司芙的声音几乎立刻传来。

“推迟所有非紧急日程。我要离开法兰克福几天。”艾丽西亚的声音平静无波,“以‘前往帝都筹备委员会会议’为由。你留下处理日常政务,按我们刚才说的架构草案尽快落实。如有紧急事务,通过最高加密频道联系。”

“明白。”洛司芙没有任何疑问,这是她们之间长久以来的默契。“需要安排护卫或交通工具吗?”

“不用。我独自行动。”艾丽西亚顿了顿,“如果……三天后我没有准时返回,或没有传来预定信号,你将这份加密档案交给艾米莉亚皇女。”她将一枚存储着简要说明和后续建议的魔法水晶放在桌角。“记住,只有在她亲自询问时才能交出。”

“……是。”洛司芙的声音多了一丝凝重,但她依然没有多问。

通讯结束。艾丽西亚换上了一套深灰色、便于行动且不起眼的旅行装束,将金色长剑亚瑟莉雅用魔法隐藏,只携带了必要的身份文件(包括那本崭新的紫色护照)和一些应急物品。她最后看了一眼州长官邸书房——壁炉的火光温暖,桌上文件成堆,窗外是沉睡的城市。这里是她此刻的“责任”与“日常”。

而圣彼得堡,则是未知的“风险”与“可能”。

她身影一闪,已从房间内消失,如同融入夜色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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