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下，江月柳喝了口桂花茶，语气似乎无意，握茶杯的手有些发紧。
“噢。”江桐一怔，笑道，“前些日子我去了趟藏经阁，翻阅了些丹书，突然看见这纸丹方，想着拿回来研究研究。”
他自然不可能说起春秋钟的事情，反正平时也有炼丹的爱好，这个说辞也算合理。
“这样啊......”江月柳点点头，双手捧起茶杯，一点点喝着茶。
她有种说不清的心安，分明江桐现在是她的弟子。
可看着江桐皱着眉头，仔细研究丹方的样子，仿佛寒魄玉体的病结已经得到了解决。
她放下茶杯：“姚汐凝打赌输了。”
“嗯。”
“你打算与她提什么要求？”江月柳问。
江桐想了想：“丹方上还差一味药材，我在想能不能从她那拿一些。”
“就这样？”
江桐转头看她：“那师尊觉得要怎么样？”
江月柳一时语塞，江桐看着她笑了笑：“好啦，我知道师尊在想什么，我才不会为那个疯女人做事。”
“纪念雪过得怎样有目共睹，还是师尊对我好。”
江月柳本想注视他的，听到这话，眼神却有些躲闪：“你是我弟子，我对你不好，那要对谁好？”
江桐眼眸柔和下来，他伸出手，下意识是想摸摸头。
可伸到一半忽然想起这是师尊，只好缩了回去。
江月柳微微睁大眸子，看着他伸出手又缩回去，内心没来由地有点空空的。
“师尊，那我去找她要赌注了。”
江桐收好药材，顾仙玉的病结可不能耽搁，修为越高，这玩意发作越强烈，不是普通丹药能镇压的。
“师尊随你一起去。”江月柳忽然说。
“师尊？”
江桐看向江月柳，眼神有些疑惑。
江月柳已然站起身，淡淡道：“走了。”
江桐愣了两秒，急忙跟上前。
他怎么感觉，师尊好像很担心他单独跟姚汐凝见面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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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雪，斟茶。”
月华如水。
白墙青瓦下，院子的温泉旁，姚汐凝身着浴衣，眉眼带着若有若无的妩媚，两条大长腿微微交叠，白皙的小腿近乎全露出来。
随着动作起伏，浴衣被撑得鼓鼓的，时不时似乎有些颤动。
宛如清晨带着露珠的玫瑰。
在自己院内穿成这样，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她好像忘记了面前还有客人。
纪念雪很快泡好茶，乖巧地坐在姚汐凝旁边，两对师徒隔着石桌相对。
“愿赌服输，江桐，你想要什么奖励？”
姚汐凝视线扫过来，江桐暗自腹诽：这疯女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没等他开口，江月柳冷冷“呵”了一声：“分明是输的赌注，你倒是会混淆概念。”
“我作为宗主，江桐进步如此大，说给些奖励也不奇怪。”姚汐凝笑盈盈的，一开口就是火药味。
江月柳眼睛微眯，却感觉白玉桌底下，江桐狗腿子伸过来，碰了碰她的脚。
她没说话了，只是姚汐凝那张媚脸在眼前晃着，怎么看怎么讨厌。
“谢姚姨。”江桐抬眸笑笑，“我想向姚姨求一味药材，不知姚姨愿不愿意满足我。”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拿药，跟姚汐凝吵吵没有意义，不如赶紧完事走人。
姚汐凝有些意外，没料到江桐会提这种要求：“什么药材？说来听听。”
“一份合体期的炎凤精血。”
听到江桐的要求，姚汐凝笑意僵了片刻，望了望江月柳，像明白什么，神情有些耐人寻味。
炎凤精血火性偏重，这小子莫不是想为他师尊......？
姚汐凝心里忽然有些酸溜溜，这女人哪捡的这么好一个徒弟，她先前为何没觉得江桐好？
“有是有。”姚汐凝开口道，“不过我也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玫瑰之所以带刺，不是没有道理的......江桐点点头：“姚姨您说。”
“江桐。”
姚汐凝娇躯略微前倾，一手撑脸，目光闪烁，胸间的沟壑隐隐显现。
“一徒不拜二师，江月柳是你师父，我也不会强求什么，今后你叫我一声义母，可好？”
“......”纪念雪一言未发，眼睫忽地颤了颤。
“砰！”
江月柳纤手拍在白玉桌上，柳叶眉冷冷蹙起：“不可能。”
“......”姚汐凝不为所动，看向江桐的眼神逐渐炙热。
这疯女人，态度转变也太大了......
江桐心里跟明镜似的。
如果他没有剑胎，今天没有在擂台上人前显圣，姚汐凝现在还会这样子跟自己说话？
怕不是想让他叫义母，而是想让他体内的剑胎认义母吧。
前据而后恭，惹人发笑。
“我听我师尊的。”
江桐这话一说，江月柳心里已然落了下来，只是依旧面若寒霜地看着姚汐凝。
本以为姚汐凝会断然拒绝，没成想她缓缓张口：“那也还有第二个选择，念雪。”
纪念雪一直低着头，听到师尊叫她，有几分不解地抬起头。
“江桐，你怎么看念雪？”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
纪念雪愣住了。
在她感官里，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江桐张了张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鼻尖忽然很酸，喉咙像被人捏紧了。
看不见的阴影中，手指死死捻着衣角。
她会听到什么呢？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纪念雪突然很想离开这里，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五岁，山洞外大雪纷飞，江桐被冻得发抖，两人紧紧挨在一起，为她输送灵气取暖。
姚汐凝禁足后，她偷偷摸摸跑去找他，只敢躲在一旁，江桐笑着找到她，往她手心里塞几块桂花糕。
被发现了，姚汐凝会逼着她练剑，练不好便责罚她，因此她小时候总是伤痕累累，所有人都说姚汐凝管教了个好苗子，只有江桐会把炼出的疗伤丹给她，轻声问她疼不疼。
她的喜欢总是小心翼翼，只有在夹缝中能看出端倪。
她知道江桐充其量对她有好感。
但没关系，她可以慢慢变强，直到小树苗伸出枝条，沐浴在阳光下。
那时候她终于能够有勇气说出那一句话。
而不是躲在阴影里，伤痕累累地偷看他。
可为什么......
她的喜欢，此刻只变成了交易。
纪念雪眼神仿佛失焦了，如果可以，她愿意看不见任何东西，听不见任何答案。
那样，她就可以拥有继续小心翼翼的勇气。
江桐慢慢站了起来。
他不再面带笑意，看着姚汐凝的眼神有些冷淡。
他开口：“这个问题我不会回答。”
“姚姨，你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