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问题不好说,你没必要知道,”沙利叶笑了笑,看起来倒是十分阳光,“不过这位小姐,你现在看起来,好像很难受啊。”
姬柳此刻的难受是不言而喻的,尽管没有对眼前炽天使“进食”的欲望,但姬柳身体上的那巨大空虚还是难以忍受的,换句话来说就是她现在很饥渴,非常饥渴。
左砚不在,她还能勉强忍受一下,若是左砚此刻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这会她肯定已经一边扒衣服,一边扑向他了。
先扒自己的,再扒他的。
“少说这些风凉话,看不出我是魔姬?”姬柳很是不服气地回怼道:“要动手就动手,别在这里废话。”
沙利叶笑了笑,并未如正常的炽天使般,见着魔将魔姬就开始大动干戈,他只是踩过了那废砖烂墙,站在了姬柳的眼前,轻声说道:
“欢愉是沙做的神像,跪拜得越虔诚,指缝间漏落的虚妄就越刺骨。”
姬柳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一步,却不小心被一块砖头绊倒,而后跌坐在了地上,从后臀涌上的快感,又一下令她浑身酥麻。
这该死的身体,怎会如此敏感?
“快感是坠向虚空的自由落体,没有底谷,只有加速度的荒芜——殷柳,欢欲者永无回响,这是你当年对我说的,把自己致命的弱点交到别人的手中,这般孤注一掷的博弈,才是你的作风吧。”
沙利叶这般说着,也抬起了右手,掌中一阵光芒凝聚——与其说是光芒,倒不如说,是一道暗色的激流,在他的手中盘旋,也同样是在此时,他的余光,却忽然又瞥见了姬柳脚上的那个金色脚环。
“乌列的权能……不对,是左砚,你的那个学生?”沙利叶一时有些错愕,但也很快想通其中关节,他对于自己死在左砚手中的那位“同胞”,也并未有什么情绪,“他很不错,你当年把筹码压在他身上,是对的——不过像是主人给小猫戴上首饰这种事情,还真是好笑啊。”
“都说了,少跟我讲这些风凉话,”姬柳从地上拾起半块砖头——整块她抓不动,就朝着沙利叶的胸膛,使劲一砸,“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听不懂也没关系啦,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而已,”砖块在沙利叶的胸口碎为颗粒大小不一的碎屑,而他手中的那道光芒逐渐凝聚,“不过,你得忍一下哦。”
沙利叶脸上的笑容依旧如此阳光,但那笑容比起先前,却带着一道俯视众生的渺茫,他再无言语,只是又将手掌抬高,直至与天幕中那一轮惨淡的日轮平行。
“权能,魂壁月蚀。”
暗色的流光自他手中倾泻而出,刹那间便化作千百道激流,但所谓的终点,却也正是在姬柳的胸膛之上——那是她那一颗欢欲魔姬戾石,所埋藏着的地方。
“嘶……”
巨大的痛苦自胸腔而起,顷刻间便席卷了她的全身,犹如反复将全身泡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捞起又再沉下去。
刺痛,便是如万蚁噬心,千千万万的银针刺在肌肤上,几乎要令她痛不欲生。
“啊哈,真疼啊……”姬柳抱着自己的身体,十指要在胳膊上勒出血痕,而牙关也死死咬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将自己的牙齿崩碎,“娘的,我恨这个该死的世界!”
“恨也没用,现境是地狱的牧场,这只不过是万年后重来的一幕——我本不想跟你们这些如蝼蚁般的生物合作的,但殷柳,我真的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斩灭地狱的希望。”
所有的暗流都一并汇入了姬柳的胸膛,随着那股铭心疼痛的消失,姬柳也渐渐觉得自己体内的“空虚”正在逐渐消退,她那被打乱的系统,似乎在进行着什么“初始化”,而那些被清除掉的“键位”,又通过了某个云端被找回。
姬柳的锁骨上,正有一道浅黑色的细线附着于此,像是一柄细小的钥匙,也同时是一把锁。
简而言之,就是欢欲魔姬的力量被沙利叶的权能所压制,她,姬柳,又重新找回了自我。
听起来好中二啊,不过,这就是摆在她眼前的事实。
“不必谢我,截至目前,一切都还在计划当中——要有计划,才有规划,更能实行,殷柳,这一次呢,我赌你赢,可别让我失望了。”
沙利叶这般说着,又重新戴上了自己的灰礼帽,退后一步,十分绅士地向姬柳行了一礼。
“你的那个学生,这会正满南平城地找你呢,要我说,你的这个身份的确太荒谬了一些,任谁都会怀疑你跟‘殷柳’之间的联系,我做不到清洗你那学生的记忆,但略施手段来迷惑一下,或许是可能的——殷柳,希望下次见面,我们的计划进展斐然吧。”
说罢,沙利叶也压了压自己的帽檐,而后倾身,无数的烟尘卷起,便将他的身影所吞没,而当姬柳再一次抬起头来时,烟尘散去,人影已然不再。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她靠在墙边,口中喃喃自语,眼神飘忽,满眼尽是疲倦与绝望,“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些啊,我就是想复仇,想道歉,想看看曾经的那些日子,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啊。”
痛苦与绝望在姬柳的心底交织,她真的从未想过那么多的事情,赎罪的计划在第一步就面临了惨痛的失败,一切的一切仿佛还要归结在她自己的身上——姬柳,你为何就是如此弱小呢?
“我也不想的啊,”她此刻抱着头,身上的那层黑色裙甲与乳白纱裙渐渐褪去,原先的那件白大褂又重新披在了她的身上,只是内里本来的衣服,现在大概是通通毁掉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全都怪我,全都,怪我。”
悲怆,苦痛,酸楚,被迎头痛击后的惨状。
或许也是,新生者必定要看过的风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