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手感。
所以说我讨厌“阿斯莫德”这个名字,听起来总有一种欲求不满的坏女人的味道,仿佛生下来就是为了把自己见过的男人全都榨一遍,不死不休般。
无耻。
“啊,这个该死的,”姬柳随意地踢翻了路边的一个垃圾桶,看着那满是青苔的水泥墙壁,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真他娘的该死!”
在先前恢复了意识之后,姬柳便主动放弃了再接在追逐自己前方的左砚,他们已经进入到了南平城的主城区当中,所以她一个绕路,便在这里头躲了起来。
“待会该怎么面对他?麻烦!要还是当年就好了,他还那么好骗,三两句话就能忽悠过去了,不像现在,看起来这么凶。”
姬柳嘟囔着,迈着满是疲倦和空虚的身体,便拐入了一个小巷当中,正如每一位魔将或是魔姬的名号那般,姬柳的这一具欢欲魔姬身体,也保持在永恒的空洞当中。
欢欲者永无回响,她便始终保持在饥渴当中,而左砚的那一具年轻躯体又是如此的纯洁动人,看得她真是心花怒放,恨不得当场上前啃对方两口。
哪张嘴都用,哪里也都啃。
“若是我现在看见他,肯定会发狂一样地扑上去吧?呵呵,这些魔姬真的是,荒谬。”
姬柳原以为一切事情都会在自己的掌控当中,她可以凭借一些诱导般的暗示利用左砚,让自己得到一个合法合理的人类身份,继而一步步接触到人类高层,从而完成自己赎罪的那些念想。
当年殷柳救的人不算多,因为南平城的的确确是在她的手中沦陷,而在她背叛人类的那些岁月中,直接和间接因她而死的,却又不在少数。
这些年妖魔的那一次次行动,哪次没有自己在身后的操纵?这些年人类停滞不前的进展,敢说没有自己的半点干涉?
她魔堕后做过最为臭名昭著的事件,便是所谓的“二月浪潮”,在那一场由她而引起的内乱之中东夏不知因此死了多少人,乃至波及到了邻国的防线,酿成了一桩又一桩的惨案。
当真相水落石出后,殷柳一跃成为了东夏统辖局乃至人类联邦最为憎恶的目标,他们千方百计地想要除掉她,甚至不惜以自己最强大的手段。
他们成功了。
可喜可贺。
“为什么啊……”
姬柳迷茫般走在南平城的街道里,这些地方她曾经走过无数遍,只是随着人类的撤出、妖魔的进入,这里逐渐恢复成了自然该有的样子,林木参天、枝藤相连,水泥钢筋的城市被那些葱葱绿色所遮掩,自然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人类——我始终存在。
“我明明就是想离开这里,找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再联络上曾经的学生,最后找这些妖魔,一一报仇。”
“我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不是你们的地狱,是我的地狱,可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呢?活着也不行,死掉也做不到,呵呵。”
“赎罪,赎罪?殷柳,你这辈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还谈什么赎罪?假惺惺。”
“好痛,好痛,这具该死的身体,自顾自地在这里发什么情!”
姬柳彻底怒了,这具魔姬身体不断向她传递着空虚的情绪,仿佛永远都不知饥渴和满足,身体为了捕获猎物而散发出那一层又一层的异香涌进了她自己的鼻腔,反倒加剧了她的难受——她现在很想要。
渴望被异性的身体,填满内心中的空洞。
“为什么啊,干脆让我和玛芙蒙同归于尽也好啊,就是死,也要拉上他们垫背啊……”
费力忍受着身体的不适,姬柳挥起拳头便一拳砸向了身旁长满青苔的墙壁,这一副身体的强度斐然,一拳爆墙,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这个世界不想活了就赶紧毁灭!什么地狱天堂现境什么的,都给我通通死翘翘!还有什么欢欲,我就说这些魔姬,有一个都是该死的东西……”
“殷柳。”
“谁!”
姬柳忽然被人点到那个十分厌恶,并且已经决定弃用了的名字,便如应激的猫科动物一般抬起头来,浑身的汗毛竖起,俗称——炸毛。
是左砚吗?不对,他没有这个气势。
“很久不见了,这是我们的——第三几次见面了?”
那墙砖倒塌所掀起的一阵烟尘中,先是有一圈光环十分突兀地钻了出来,而后姬柳看着那个金发碧眼的西方男人摘下了自己头上的灰礼帽,对着自己行了一礼。
好多羽毛在飘啊……他头顶上怎么还有个光环?
哦,姬柳恍然大悟,她忽然想起来了,自己是见过这一类头顶光环的人的,就在差不多八年前吧,也是在南平城这个地方。
那一日炮火纷飞,那一日妖兽嘶鸣,时任南平城最高总防备的她,亲眼所见嫉妒魔将利维坦(Leviathan),在城楼上与炽天使雷米尔(Remiel)厮杀,双方从天上打到地上,一路几乎毁掉了大半个南平城。
炽天使没输,但魔将赢了,因为南平城的防线在顷刻中被摧毁,姬柳这辈子见过许多的血,但都多不过那一日。
她跑掉了,甚至连那炽天使的面目都没看清,却知道,对方的头顶上,也同样顶着这么一个光环。
但眼前此人,并非雷米尔。
“多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一次见面,殷柳,或许你我之间的每一句话,都会写在你们人类的历史之上,写成诗、编成曲,再刻在石碑上,铭记千古。”
那炽天使一身灰色的旧西装,戴着染灰了的白手套,脚上蹬着不太合体的皮鞋,像是个从很远的地方所赶来,风尘仆仆的旅人。
“你是沙利叶(Sariel),”姬柳看着他那张平平无奇,扔在人群中都找不出什么特点来的脸,却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件事,“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真的是很多年前了,但也同样是八年前,她重伤被部下带到江夏城去休养,南平城的失利让东夏统辖局不再看重她,干脆就那么放着她,自生自灭。
那时的殷柳万念俱灰,她甚至想过一死了之,看看能不能穿越到南平城被攻破之前,但也是那时,有一个陌生人找到了她。
“老柳啊,”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从病房门口探出头来,高高的灰礼帽戴在了他的头上,挡住了可能出现在那其中之物,“你要学生不?”
姬柳想了一会,而后点了点头。
那便是计划的开始,虽然她现在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