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错了。
大错特错。
“这件怎么样？莉娅！”
艾利奥特手里拿着一件带满了蕾丝花边和蝴蝶结的粉红色贵族少女洋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他的脸上写满了“我想看你穿这个”。
“……驳回。”
我面无表情地把头扭向一边。
“我是猎人，不是要去参加茶话会的洋娃娃。这种衣服穿上战场，会被哥布林笑死的。”
“可是……店主说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少年有些失落地垂下头。
“而且，我觉得你穿一定很好看。”
暴击。
我捂住胸口，感觉那颗属于西拉斯的钢铁之心正在遭受莫名的侵蚀。
这小子，到底是跟谁学的这一套？
无意识的直球攻击最致命啊！
“咳。我们要买的是实用性装备。”
我强行转移话题，指着旁边架子上的一套附魔了轻灵符文的深黑色紧身皮甲。
“那件。那个适合潜行，而且……耐脏。”
主要是看起来够酷，而且没有那么多该死的裙摆！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那种跑起来裙子被风掀起的羞耻感了！
最终，在我的强力镇压下，以及艾利奥特那虽然失望但依然乖巧的妥协下，我们完成了采购。
艾利奥特的静默得到了一套昂贵的秘银准星和减震装置，这花了我两百金币，但我一点也不心疼。
毕竟，他是我的保命符。
格雷森得到了一块新的盾牌……
这次是掺杂了少量精金的重型塔盾，硬度足以拍晕一头地行龙。
至于卡拉斯……
这货只要了一堆看起来很危险的化工原料，并且拒绝透露用途。
就在我们大包小包地回到阁楼时，一股带着焦糊味的熟悉黑烟正从地下室的缝隙里往外冒。
“……凡妮莎！”
我一脚踹开地下室的门。
只见那个原本空旷的地下室，现在已经被各种乱七八糟的管子，玻璃罐和冒着泡的坩埚填满了。
而在房间的正中央，凡妮莎正戴着防毒面具，手里拿着那张画着衔尾蛇图案的信纸，在火上……烤？
“你在干什么？！那是唯一的线索！”
我冲过去想要抢救。
“别动！这是显影术！”
凡妮莎尖叫着推开我。
“这种墨水里掺了隐形墨鱼的汁液，只有在特定的高温和硫磺蒸汽下才会显现出隐藏的信息！”
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
随着纸张边缘微微焦黄，原本空白的信纸背面，竟然真的缓缓浮现出了一行行暗红色的、如同血迹般的字迹。
“出来了！”
凡妮莎兴奋地摘下防毒面具，全然不顾脸被熏得像个挖煤的。
“快看！这就是衔尾蛇的下一步计划！”
我凑过去，借着昏暗的灯光，辨认着那些扭曲的字迹。
“……圣梅尔的培养皿已废弃。但这不重要。‘素体’的数据已经收集完毕。”
“……真正的神降仪式，不需要那些失败品。”
“……货物已转移至沉寂之海。等待那个日子的到来。”
“……另外，既然教会的猎犬已经嗅到了味道，那就……清洗掉吧。”
“……让整个埃伯利斯，成为神降临前的……祭品。”
“清洗……”
我念出这个词，感到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这不仅仅是一个邪教组织的阴谋。
这是一场针对整个城市的恐怖袭击预告！
“沉寂之海在哪里？”
我转头问凡妮莎。
“埃伯利斯虽然靠海，但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地方。”
凡妮莎皱起眉头，难得地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除非……这是个代号。或者是……某个只有在特定时间才会出现的领域。”
我想起了丹特。
那个像狐狸一样的男人，他似乎总是知道些什么。
还有那颗从钟楼里带出来的灰色晶体。
“看来，我们得去找个行家问问了。”
我收起信纸，眼神变得凝重。
“什么行家？”
艾利奥特凑过来。
“一个……喜欢在下水道和阴影里找东西的行家。”
我想起了那个已经死去的下水道之王老霍克，以及接替了他位置的新情报贩子。
不是别人，正是我的老熟人……
独眼巴里。
自从我在泥潭区成名后，这家伙现在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大。
“走吧，去泥潭区。”
我站起身。
“希望那家伙还没喝死在酒桶里。”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出门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咚咚咚！”
这敲门声毫无礼貌，甚至带着一丝慌乱。
艾利奥特立刻举起了弩。
我示意他别动，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人。
一个全身裹在黑色斗篷里，看不清脸，但身上却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人。
他似乎受了重伤，正靠在门框上大口喘气。
我打开门。
那个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直接摔倒在地板上。
“……救……救命……”
斗篷滑落。
露出一张苍白精致，却布满冷汗的脸。
我瞳孔骤缩。
这竟然是……
那天在城门口见过的，跟随在卢锡安身后的……
一名年轻的教会骑士！
他的胸甲已经被利器撕裂，伤口深可见骨，而且……
伤口处并没有流血，而是长出了一些细小的……灰色蘑菇。
“发……发生了什么？”
艾利奥特惊恐地看着那些蘑菇。
那个年轻骑士抓住了我的脚踝，眼神涣散，却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我是他最后的稻草。
“……卢锡安大人……失踪了……”
“……教会……内部……有……叛徒……”
“……他们……把大人……带去了……沉寂……之海……”
说完这句话，他的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昏死了过去。
而他伤口处的那些灰色蘑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散发出如同死鱼般的腥臭味。
客厅里一片死寂。
我看着这个倒在自家门口的骑士，又看了看手里那张写着清洗的信纸。
阿斯代尔的警告，应验了。
教会……
出事了！
而且，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甚至还要“斩下我头颅”的银发骑士长……
竟然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凡妮莎！”
我厉声喝道。
“别研究那些蘑菇了！快救人！他不能死！他是唯一的线索！”
“收到！高浓度抗真菌药剂准备中！艾利奥特，按住他的手！别让他乱动！”
在一片混乱中，我握紧了拳头。
卢锡安。
那个给了我骑士礼、承诺为我拔剑的男人。
如果你真的被抓走了……
那我这个异端，恐怕……
不得不要去当一次救世主了。
毕竟……
我还没来得及让他还我那个人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