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吃。”
“……你要恩将仇报吗？”
“欸？”
嗷，我懂了！
我又抓了一大把蚂蚁，殷勤地递过去，“这下，能吃饱了。”
“……”
可惜师傅最后也没有选择接受，我只好含泪独享蚂蚁。
师傅开始教我制作第二副面具。
这一次，我选了冷。
因为伯奇太闹了，要选一个稳重一点的，才能压住它。
冷这个名字，一听就很冷酷。
后面的时间，师傅还教了我一些关于正神的知识，就比如师傅之前超度黑将军的傩面，便是正神之一的火神祝融，正神和凶神不同的是，正神很少与傩师沟通，大多也就是赋予权能后便不再管了，所以十分高冷，而凶神……
大多都是很务实的，你给它东西，它就帮你，不给，就在你身上强行剜一口肉。
之前的伯奇便是如此，强行骗我签订契约。
不过正神和凶神并不对立，都属于傩神，也就是传统神系。
“方相氏，也被称为开路神，但他同时也是凶神，是凶神之首，百鬼之王，就比如你的伯奇傩面，便是受他管辖，同时，这也是你的最终目标。”
“欸？”
“因为方相氏没有被归于正神，所以不会因为你的体质而拒绝与你契约，另一方面，他的实力不弱于正神，能得到他的认可，就相当于你已经站在了凶神的顶端，也超越了大部分傩师，这便是为师为你制定的出师关。”
“当你能制作并戴上他的面具，那就意味着你不再需要我的保护，能够独当一面了。”
师傅说着，摇着蒲扇。
“在此之前，你先把那四个基础傩面做出来吧。”
“好吧……”
说完，陆休从厨房探头：“吃饭了。”
“来了！”
我站起身，朝着厨房跑去。
只留下师傅原地失笑摇头。
下午的时候，陆休破天荒地宣布今天晚上不对练了，休息一天。
我觉得可能是他认为顶着王八脸打起来不帅气。
师傅出去溜圈了，陆休也日常下午失踪。
无所事事的我就开始自己找事情做。
在院子的角落拔下几株草叶，塞进嘴里。
在枣树下等待着枣儿落下。
或者干脆坐在石磨上，吹着风。
从挎包掏出小册子，翻看起来。
“方相氏……方相氏……”
既然师傅提到了对方，总得看一看，了解一下。
“嗯？为什么只有这么点？”
终于翻到了方相氏的资料，却发现里面的内容甚至连其他傩神的一半都不到。
“黄金四目……掌蒙熊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帅百隶而时傩，以索室驱疫。”
唔……
下面有师傅为我写的翻译：戴着黄金铸造的面具，面具上有四只眼睛，身上披着熊皮，上身穿黑衣，下身穿红裙，手里拿着戈，举着盾，率领着一百名隶卒进行傩仪，进入宫室搜寻躲藏的疫鬼，把它们赶尽杀绝。
黄金面具？四只眼睛？
看上去果然很奇怪。
所以这个对应的情绪是什么？
我继续往下看，却没有找到线索。
好吧。
看来这里是找不到答案了，或许可以问问伯奇？
毕竟对方嘴巴多。
想着，我从大嘴中取出了面具，擦去上面的粘液，开始净坛作法。
“……拜请凶神，入我身躯。”
戴上面具，视线再度被拘束。
伯奇伯奇？
嗯……没有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
刚开口，我便愣住。
我能说话？
“呵呵哈哈呼呼——”
还真的能？
失效了？
不会吧……我的伯奇一号就这么没了？
我手托住面具，打算直接取下。
唔……不能直接取下，师傅说过，必须念咒，请神离去。
事毕功成，神归天庭……
“等一下。”
嗯？
嗯？！
“你找我干嘛？”
是伯奇？
“嗯哼。”
可是刚才……
“骗你的咯，伪造无效的假象，让你主动摘下面具，然后我就可以趁此机会入侵你的灵魂，占据你的身躯，不过现在看来嘛，你还不算太呆笨。”
？？？
这家伙，要害我？
“害？那倒不至于，毕竟签订了契约，我也会受到反噬的，只是暂时借用你的身体透透气罢了。”
你这个坏家伙！
“你找我干嘛？”掌心裂开，一只小嘴翕动。
我想问方相氏。
“……”
伯奇罕见地沉默了。
“我觉得我们还是来聊聊如何捉弄陆休吧。”
方相氏很厉害吗？
“经过我的观察，陆休绝对有事情瞒着你，说不定跟着他，就能发现一些小秘密哦，比如他的过往。”
听说他是你的老大，是不是这样的啊？黄金四目，面具是不是真的要用金子啊？
“或者捉弄挺尸的？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吗？”
他的情绪对应的是什么啊？
“……”
我跟伯奇像是两个呆瓜，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无论如何，它就是不肯谈论方相氏，这让我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就连平时嘻嘻哈哈不着调的伯奇都要避谈不及。
“我说你啊……”“真是让人头疼。”“一点也不可爱了。”
另外两只嘴巴从脖颈和手背冒出，此起彼伏地抱怨道。
你害怕了？
“嗯哼。”“怕得要死。”“所以不要问我这个问题了。”
可是……
“没有可是。”“停停停。”“你再说我就跑了。”
好吧……
“不过……你若是真的想要寻求个答案，就去找穷奇或巯胃吧，它们两个比我知道的更多，嘻嘻。”
穷奇……巯胃？
“对呀对呀，就是都不好说话，一个凶凶的，一个冷冷的，不过我相信你，毕竟，你身上还有让我也看不透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
“都说了看不透啦，算了算了，拜拜~”
说完，面具再度松落，伯奇主动切开了链接。
“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感觉什么也没有问到。
唯一的线索，也就是穷奇和巯胃，这两个家伙……
我看向手中的《神考册》。
“穷奇、腾根共食蛊……状如虎，有翼，食人从首始。”
“甲作食凶，胇（巯）胃食虎……”
“嗯……”
看上去这两个似乎都不是什么好惹的样子啊。
但是……伯奇说巯胃冷冷的，恰好对应了我的下一个傩面——冷。
那就选它吧。
打定主意，我从石磨上跳下，落地的瞬间，心脏突然一紧。
“呃……”
身体一个不稳，跪在地上。
“圣胎……救赎……”
耳边，传来朦朦胧胧的低语，像是千万人共同和唱着。
“圣胎……降临……”
好吵……
我撑着身子，想要站起，脑海中的靡靡之音瞬间一停，而后，一个更为清晰的声音响起。
“至高的圣胎啊……引领世界的涅槃吧……”
涅槃涅槃，涅你麻麻……
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在哪里，非得一个个当做零食吃掉。
或许是愤怒驱散了那盘旋的颂唱，声音响起后便消弭不再，一切又回到了平静中。
我喘着气，站起身，这时候却突然一愣。
看着石磨，伸出手，比了比高度。
“我是不是……长高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