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寻仙大考还有两天。

翠明楼关店,云珩的证人又多了一名。

某位妖仙还在修炼。

距离寻仙大考还有一天。

云珩在小黑家帮了一整天的农活,晚上饭吃的很香,还给江可可买了身小裙子。

某位妖仙还在修炼。

寻仙大考当日。

某位妖仙还在修炼。

“唉,好无聊。手痒难耐,渴望打架。”

江可可葛优躺在云珩身侧的椅子上,脸上写满忧愁。

三天前,在云珩把那个姓方的修士控制住后,江可可本来以为会跟这边的黑恶势力比比谁的拳头硬,结果无事发生;两天前去抓翠明楼的掌柜婉儿时,江可可以为她要反抗,结果看见姓方的被抓了,那家伙居然直接把天道书院分部的一切都交代了,不仅一把鼻涕一把泪,到后面甚至尿失禁了,真是丢脸……

仔细算算,这都快过去一周了,她唯一干过的体力活,除了背行李,就是帮那个店小二干农活……

太无聊了!

“别急,过几天让你打个够。”

云珩瞥了一眼这个暴力小书童,神秘一笑。

“真的吗?!”

江可可眼睛都亮了起来。

其实她也不是特别喜欢打架,但关键跟在云珩身边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压力。怎么形容呢……就是那种好像什么事交给他就能搞定的感觉……江可可觉得这样不爽,会显得她很没用。

而且无所事事的感觉很没意思,江可可不喜欢。

要不是因为卖储物袋的钱只够买1/10个储物袋,江可可心疼钱,她都想着要不干脆把储物袋卖掉,然后继续帮云珩背行李算了。

“……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了。”

这时,一名戴着眼镜的红发女修来到云珩身前,微微躬身,语气冷冽,“云公子,接下来就请交给我们书院吧。我杜若兰会代表天道书院,给天下所有人一个交代。”

杜若兰,天道书院阵法系院长,渡劫后期。

云珩没记错的话,她今年好像四千多岁了。

真是年轻啊……

“有劳杜长老了。”

云珩笑道,“不过若只是惩戒,恐怕过不了多久,又会有无数‘莫愁乡’诞生。”

杜若兰一愣。

她刚刚才了解完云珩所得到的全部情报,如今正在气头上,恨不得把昭王朝这边分部的所有人全部千刀万剐,经云珩这么一提醒,却是稍稍冷静了一点。

“你的意思是……”

“要想根除,我觉得可以走四步。”

云珩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计划稿纸,递过去,“烦请杜长老过目。”

杜若兰接过,认真阅读了一遍,眉头缓缓舒展,脸上的怒容也逐渐化为苦笑。

再次看向云珩,杜若兰无奈道,“小云子,你还真是……算了,依你。”

被喊道“小云子”的某人浑身一个激灵,觉得鸡皮疙瘩都震了一地。

“哟,还害羞了?”

杜若兰笑着弹了下云珩的额头,“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呃……太久了,我实在不记得。”

云珩讪讪一笑。

“久吗?”

杜若兰翻着眼想了一会儿,“不也就十几年吗?一眨眼的功夫而已。不止是你,你爹和你爷爷小时候我也抱过。”

云珩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嘿嘿傻笑。

“说起来,你想好什么时候回去了吗?前些天上三家聚餐的时候苏枕雪那丫头有问你的近况。你爹那边倒是搪塞过去了,也没提你修为的事。但这婚约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旋即,杜若兰又开始关心起晚辈的婚恋情况,开始唠叨,“不是我说你啊小云子,就算你得到蓝老的钦点,只要想来就肯定能无门槛入学,但一直不修炼真不是个办法……而且你看枕雪那丫头都快要化神了,身为未婚夫,你这样……”

云珩招架不住,一边敷衍嗯嗯啊啊,一边朝自家小书童投去求助目光。

然而,江可可却熟视无睹,佯装没看到,认真嗑瓜子,嘴里还喃喃自语:“唉,你别说,这蓝天可真蓝啊……”

……

……

酉时三刻,寻仙大考第一轮考核结束。

今天是阵法与符箓,明天和后天还有两轮,分别是御剑、御兽、炼丹、心性、论道、和推演。

就是没有实战。

而除了杜若兰以外,另外几名监考官也从本部赶了过来。

在了解完莫愁乡的事迹以及云珩要做的事后,他们的反应倒是和杜若兰如出一辙,至少云珩没看出来本部这些老师和分部有什么勾结。

云珩挺满意这个情况。

毕竟前世直到云珩死亡,天道书院也没发生什么事,这是极好的。

戌时一刻,莫愁湖畔。

暮色如布,缓缓罩下。

湖面反常地没有倒映星月,深处也透着一种幽寂的暗蓝色。

数以千计的人聚集在湖边空地上,火把与照明法器将四周映得亮如白昼。

人群泾渭分明。前方是身着天道书院与昭王朝官服的修士,面色凝重;中间是莫愁乡本地有头有脸的家族与惶惑的百姓;后方则是前来观摩大考的各路修士,交头接耳,不明所以。

杜若兰立于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红发在夜风中微扬,渡劫期的威压含而不发,却足以让全场肃静。

她的声音通过阵法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今日召集诸位于此,非为寻仙大考之喜,实为清算一桩绵延千载、窃据此地灵韵、玷污先贤之名的公案。”

话音未落,下方已是一片哗然。

“肃静!”

杜若兰目光如电,扫过人群,最终落在被法器束缚、瘫坐在台侧的方修士与“婉儿”身上,“带人证。”

云珩轻轻推了江可可一下。

小书童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拳,心说终于有正事干了!于是挺起胸膛,押着面如死灰的方修士和瑟瑟发抖的婉儿走到台前。

同时,几名书院执法弟子将一摞从九天学府密室及翠明楼暗格中搜出的账册、玉简陈列于案上。

“此二人,乃千年谎言之守门人也。”

杜若兰玉指轻点,账册玉简中的文字便以投屏的方式映射在半空,“自千年有载,莫愁湖每三年一次‘灵潮’所汲取之温和源气,九成九以上并未滋养乡里,而是经由特定阵法节点,定向输送至天道书院分部。接下来我将宣读受益者名录——”

她翻开一页,上面赫然是婉儿道出的历代分部学院核心子弟及部分昭王朝官员的名字。

“……历七十二代分部首座、三百六十一名核心子弟、十二任昭朝国师、六十七部贪墨典吏……其名如魇,烙于天地灵枢。”

台下,被点名者的家族代表顿时脸色惨白,有人试图反驳,但在杜若兰冰冷的注视下噤若寒蝉。

“所谓‘大考公正’,所谓‘先贤庇佑’,不过是利益集团内部分赃的遮羞布。”

以杜若兰为代表的天道书院各院长同步鞠躬,“这是我们的失职,恳请诸位接受我们的忏悔。”

台下的窃窃私语逐渐变成愤怒的低吼,尤其是那些苦读多年却屡试不第的寒门学子,眼睛都红了。

但云珩知道,这还不够。

当代的罪,解不了千年的恨。

“诸君请看湖心。”

杜若兰面向平静到诡异的莫愁湖。他并指如剑,凌空虚划,一道幽紫色的灵光自他指尖射出,没入湖水。

那不是攻击,而是一把“钥匙”,一个引信。

湖水开始荡漾,并非风吹,而是从湖底深处传来的低沉嗡鸣。

紧接着,湖心区域的水面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拨开,缓缓向两侧分流,露出一条通向幽暗深处的通道。

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处被阵法封印的简陋石室门户——正是店小二口中,莫愁郎遗留的“洞府遗迹”。

“此乃莫愁郎真正的研究手稿与阵法核心备份所在,亦是被篡改的‘净灵化戾’大阵原始阵眼之一。”

随即,杜若兰与另外两名赶来的阵法系监考官同时出手,三道磅礴而精准的灵力注入通道入口的古老封印。

封印闪烁片刻,发出一声宛如叹息的轻响,徐徐开启。

石室内的景象通过云珩早先布置的留影阵法,投射在半空:并非什么藏宝洞,只有一张石案,一堆写满复杂阵纹与苦涩推演过程的兽皮卷,以及几个简陋的、盛放着不同性质“源气”样本的玉瓶。

杜若兰虚空将兽皮卷翻开,再度投影在半空。

其上字迹潦草,但却力透纸背,记录着莫愁郎最后的绝望与明悟——

「……误矣!此非戾气,乃天地初开残留之‘混沌源核’碎片,暴烈却蕴含无限生机,强行净化实属徒劳,应以疏导分化,引其滋养万物……然学正惧其‘不可控’,更贪其力可速成……彼等竟欲以吾为锁,以阵为炉,炼化源核为私用……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然此阵若成,非为苍生,实为牢笼……后来者若见,当破此枷锁……」

投影无声,却比任何呐喊都震耳欲聋。

千年谎言,在原始手稿与被篡改的阵基面前,被彻底击个粉碎。

英雄的悲歌,原来是志士被阴谋扼杀的挽歌。

湖畔死寂一片,许多人捂住了嘴,泪水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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