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共鸣’,你的‘追寻’……证明了什么?

或者,你能为我……带来什么?”

冰冷的话语还在意识里回荡,带着审视与评估的重量。

我正搜肠刮肚,准备将我作为前社畜的“核心竞争力”,比如写报告、做PPT、端茶递水、背锅抗雷,包装成某种异界智慧或独特服务推销出去时——

艾琉诺丝的动作,毫无征兆地顿住了。

她那始终维持着冰冷沉静的巨大身躯,忽然极其细微地绷紧了一瞬。

覆盖着暗银甲壳的蜘蛛腹部几丁质外壳下,似乎有某种感知器官在轻轻震颤。

那双冰晶竖瞳骤然转向森林的某个更深邃的黑暗方向,瞳孔微微收缩,里面旋转的冰晶碎光瞬间加速。

下一秒,甚至没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密集的裂帛声响起,不是来自外界,而是直接从我周身的空气中爆发!

只见她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半身那属于人类部分的手指,极其优雅而迅捷地凌空一划,无数道近乎透明闪烁着月华般微光的银白色丝线,便从她指尖,乃至她身后巨大腹部的纺器处激射而出!

这些丝线比之前缠绕我的蛛网更加细腻,更加坚韧,带着一股清冷的花香魔力。

它们并非杂乱缠绕,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迅速、层层叠叠地在我身周交织包裹。

我整个人,从脚到头,像一件即将被快递寄出的易碎品,还是加急保价那种,瞬间被裹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银白色“茧”里!

视野被遮蔽,只有极微弱的光线透过丝线缝隙渗入。

丝线冰凉柔韧,紧贴皮肤,却没有不适的黏腻感,反而带着净化和隔绝的魔力波动,连残留的毒素不适都被进一步压制。

里面反应?

我特么在里面差点心脏骤停!

“唔!唔唔?!!” 物理上的惊呼被迅速封堵——最后一道丝线精准地缠绕过我的口鼻,力道适中但绝对牢固,让我只能发出含糊的闷哼。

这手法……熟练得让人害怕!

极度的惊骇过后,作为老油条的应急机制再次启动。

不能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结合她刚才瞬间的警惕姿态,最大的可能性是——有别的危险靠近!

而且是她认为需要立刻规避,甚至无暇解释的危险!

忠臣的信徒人设不能崩!

这时候表忠心比什么都重要!虽然被裹成了粽子,但我努力调动“万灵共感”,这能力似乎不受物理封闭影响,朝着外界——主要是朝着艾琉诺丝的方向,拼命发射诚挚而急切的意念:

“女王!陛下!是不是……有危险迫近?!”

意念里充满了担忧和决绝,“请不必顾及我!若需诱饵或屏障,您忠诚的信徒愿为您争取时间!唔……”

最后一声闷哼是真实的,因为“茧”猛地一动!

艾琉诺丝对我的忠勇宣言毫无反应,或者说,根本懒得搭理。

我只感觉到八根巨大的步足深深刺入地面,然后——

轰!

不是声音,是感觉。

整个“茧”连同里面的我,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提起,然后进入了某种……高速移动的状态!

并非扛在肩上或叼在嘴里,那几根最初缠绕我最为粗壮的蛛丝,此刻仿佛成了连接我与她庞大身躯的“安全索”和“减震装置”。

我被拖曳在后面,时而离地飘起,时而在林间贴地疾驰。

风声在茧外化为尖锐的呜咽,景物即使能看到一点化为模糊的色块飞速倒退。

颠簸!剧烈的颠簸!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拴在越野车后面的破麻袋,在崎岖地形上被疯狂拖行。

五脏六腑都在移位,早饭,如果穿越前那顿算的话,在胃里翻江倒海。

多亏这茧的包裹和那清凉魔力的保护,否则光是这种速度下的摩擦和撞击,就足以让我散架。

她移动的姿态优雅依旧吗?

不知道。

我只知道速度恐怖至极,而且路线诡谲,时而急转,时而骤然拔高,似乎跃上了树冠?时而又沉入更深的阴影。

她在全力远离刚才的位置,同时也在用复杂的方式规避着什么。

透过“万灵共感”,我极力向外延伸模糊的感知。

除了艾琉诺丝那冰冷专注,高速移动的核心意识外,我似乎隐约捕捉到远处,我们离开的方向,传来数道截然不同充满侵略性和“搜寻”意味的强大波动……

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让灵魂本能战栗的……圣洁?

还是灼热?

的气息,与这片幽暗森林格格不入。

追兵?敌人?还是……猎魔人?

没等我想明白,一次特别剧烈的颠簸让我脑袋狠狠撞在内部柔软的丝壁上,谢天谢地有缓冲,眼前金星乱冒。

晕眩中,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是:

“这‘快递’……差评……必须差评……客服……我要投诉……”

颠簸与呼啸,持续着,向着森林更未知的黑暗深处。

他大爷的,放风筝呢……

这念头在颠得快散架的脑仁里顽强地蹦出来,带着一股子荒谬的愤慨。

只不过,人家放风筝是在春光里牵着线悠哉游哉,而我这个“风筝”,是被八条腿的蜘蛛女王用高强度魔纹蛛丝拖着,在黑暗森林里玩极限越野,还是脸着地的那种。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塞进全自动滚筒洗衣机的破布娃娃,还是甩干模式开到最大的那种。

耳边是鬼哭狼嚎的风声,身体在茧里做着毫无规律可言的布朗运动,时而失重上抛,时而又被一股蛮力狠狠拽回,五脏六腑早就放弃了抵抗,达成共识——只要不吐在这个密闭空间里,怎么颠都行。

砰!

大概是擦过了一块突出地面的岩石,茧外传来沉闷的撞击声,里面的我被震得牙关发颤。

唰啦啦!紧接着是密集的枝叶抽打声,像无数鞭子抽在茧上,虽然被缓冲了绝大部分力道,但那声势足够让我紧绷身体。

艾琉诺丝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甚至可能更快了。

透过那该死在这种时候依然顽强工作的“万灵共感”,我能模糊嗅到她意识深处那一片冰冷的专注,以及一丝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警惕。

她在全速脱离某个范围,路线变幻莫测,活像是在用八条腿跳一支高难度、高速度的死亡华尔兹,而我则是她舞步间那个不幸被甩来甩去的装饰球。

偶尔,当一次剧烈的变向让我在茧里撞得七荤八素时,我能抓取到一丝外界逸散极其短暂的意识碎片或能量余波:

一股灼热带着硫磺与金属铿锵意味的气味,像烧红的烙铁划过黑暗。

一道锐利如刀锋,秩序森严的视线,扫过我们刚刚途径的树冠,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还有……某种低沉如地鸣充满纯粹破坏欲的嗡鸣,仿佛有巨大的什么在撼动大地。

这些感觉都一闪而逝,但每一个都让我灵魂本能地收紧,比面对那些巨型蜘蛛时强烈百倍。

难怪艾琉诺丝跑得这么干脆利落,这来的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圣骑士?岩浆巨人?还是什么屠龙勇士小队?

“女王陛下……您这是……惹了多少……仇家啊……”

我在心里哀嚎,但被蛛丝封着嘴,只能发出“唔唔”的闷响,配合着颠簸,听起来大概像一只快要断气的青蛙。

就在我感觉胆汁都要被颠出来,开始认真考虑晕过去是不是更幸福这个哲学问题时,一次毫无预兆近乎垂直的急坠感猛地袭来!

失重感攥紧了心脏,我忍不住在茧里蜷成一团。

下坠持续了令人心慌的两三秒,然后——

噗通!

不是硬着陆的撞击,而是仿佛掉进了某种粘稠、冰凉、流动的介质中。

下坠的势头被迅速缓冲,包裹我的茧外传来咕噜噜的水声。紧接着,是艾琉诺丝步足划动流体规律而有力的声响。

我们……钻进地下暗河了?还是某种沼泽?

四周瞬间变得一片漆黑,连之前透过茧的微弱月光也消失了。

水流的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冰冷渗透进茧内。

颠簸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稳的、向前潜行的晃动。

安静了。只剩下水流声,和步足划动时奇特的韵律。

我瘫在茧里,像条脱水的鱼。

这趟“女王号特快专列”的体验,绝对能荣登我两辈子加起来最糟糕交通方式榜首,没有之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更长,移动的速度缓缓降了下来。

前方似乎出现了微弱的光源,不是月光,而是一种幽蓝色粼粼的冷光。

艾琉诺丝拖着她的人形行李,破开水面,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茧被轻轻放下,不再移动。

紧接着,封住我的蛛丝如同有生命般自动松开收回。

新鲜带着浓郁水汽和某种矿物清冽气息的空气涌入肺中,我贪婪地呼吸着,同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眼前依旧被茧包裹,但能感觉到外界稳定的幽蓝光芒。

一个冰冷的意念,直接戳破了我的狼狈:

“诱饵?”

“刚才那种情况,你暴露的瞬间,就会连同方圆百米的森林,一起被‘净化’成最基本的元素尘埃。”

“安静待着。”

意念顿了顿,似乎带着一丝极其微妙几乎难以察觉的……嫌弃?

“另外,你的‘灵魂共鸣’,最好能给出一个比‘被放风筝’更有价值的体现。”

“……”

我躺在湿漉漉的茧里,看着眼前交织泛着幽蓝微光的银白丝线,默默地把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能不能给个五星好评咽了回去。

得,老板对这次“出差”的体验显然也不怎么满意,开始催项目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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