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坐在柜台后的诡异护士歪了歪脑袋,随着她的动作,颈椎发出了类似于生锈齿轮转动的嘎吱声。
她脸上那张画着夸张笑脸的面具似乎抽动了一下,露出面具下一双只有眼白的浑浊眼球。
“抱歉……没有预约……无法……会见。”
她缓缓站了起来。
随着她的起身,我才发现她的身体结构有多么畸形。
她的四肢被拉得极长,关节处打着钢钉,手里的那支羽毛笔突然弹出了一截锋利的手术刀片。
“……不过……我们可以先进行……预检。”
她发出一声尖笑。
那种沙哑的声音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请……留下您的……器官样本!”
话音未落。
她那条长得不科学的手臂猛地挥出,手中的手术刀片带着破风声,直奔我的咽喉而来!
速度很快!
但这具被改造过的身体显然不只是为了写字。
“格雷森!”
我根本没有拔剑,甚至脚下连动都没动,只是冷冷地喊了一声。
“当……!”
一面巨大的双刃战斧横空出世,精准地架住了那把手术刀。
火星四溅。
“想动老大?先问问我的斧头!”
格雷森怒吼一声,肌肉贲张,猛地发力一推。
那个护士虽然速度快,但在力量上显然不是这种重装战士的对手,被直接推得踉跄后退。
“卡拉斯,封锁行动!艾利奥特,打断关节!凡妮莎……那个脑袋归你了!”
我迅速下达指令,身体向后一跃,退出了战圈。
表面上倒是从容不迫,其实我心里在想……
这种满身都是细菌和防腐剂的家伙,我才不要近身去砍!
万一溅一身尸水,我这件刚洗干净的斗篷又废了!
“收到!”
卡拉斯甩出两道带有配重的金属流星锤,精准地缠绕在护士那两条细长的腿上。
“扑通!”
护士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还在疯狂挣扎,试图用手术刀割断绳索。
“崩……!”
静默的低语响起。
一支重型破甲弩箭贯穿了她持刀的手腕,直接将其钉在了木质的地板上。
“好机会!那是我的了!”
凡妮莎发出一声欢呼,像只看见了坚果的松鼠一样冲了上去。
她手里拿着那把她最爱的手术刀,似乎比护士手里的那把更锋利,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让我看看你的中枢神经是在脑干还是在脊椎……哦!居然是魔导机械传动!太棒了!”
“滋滋……咔嚓!”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拆卸声和那个护士最后变调的惨叫声,凡妮莎干脆利落地……
把那个戴着面具的脑袋给卸了下来。
大厅重新恢复了死寂。
只有凡妮莎抱着那个还在微微转动眼球的脑袋,一脸陶醉地用螺丝刀捅着它的脖子断口。
“……呃,虽然赢了,但总觉得这画面比刚才怪物活着的时候还恐怖。”
格雷森擦了擦冷汗,小声吐槽。
“这就是科学的代价。”
我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凡妮莎,别玩了。这东西脑子里有地图吗?”
“正在找!正在找!”
凡妮莎把一根探针插进了脑袋的某个孔洞里,连接上了她的分析仪。
“这是一个低级的人偶,记忆存储量不大,只有一些基础的巡逻路线和……等等,找到了!”
她猛地抬起头,眼镜反着光。
“这栋楼的地下结构图!还有……一份最近的货物清单。”
“投影出来。”
凡妮莎在仪器上按了几下,一张发光的蓝色立体地图投射在满是灰尘的空气中。
这座疗养院的地上部分只是伪装。
真正的核心,在于地下那庞大得如同迷宫般的设施。
“地下二层是原料处理室,地下三层是组装车间,而最底层的地下四层……”
凡妮莎指着那个标红的区域。
“是院长室,也就是那个父亲所在的地方。”
“原料处理室?”
艾利奥特看着那个名字,脸色有些发白。
“就是我们刚才遇到的那种缝合怪的……生产车间。”
我冷冷地说道。
“至于原料是什么……我想你们应该猜得到。”
我走到柜台后,翻开了一本沾满了黑色污渍的登记簿。
上面的日期竟然一直延续到了昨天。
“10月24日,接收志愿者三名。体质:优。分配至三号手术台。”
“10月26日,接收志愿者五名。体质:良。似乎有反抗意识,建议切除额叶。”
“10月28日,衔尾蛇特供货源到达。一名……拥有圣痕体质的少女。正在进行天使化改造准备。”
拥有圣痕体质的少女?
我心中一动。这种特殊的体质,通常只出现在教会的高阶圣女身上。
衔尾蛇不仅在抓平民,甚至连教会的人都敢动?
“看来,这地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热闹。”
我合上登记簿。
“走吧。去地下。注意,别踩到那些原料。”
我们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暗门……
就在那个巨大的圣父雕像后面。
沿着螺旋向下的楼梯,空气变得越来越冷,福尔马林的味道也越来越浓,甚至盖过了霉味。
地下二层。
这里原本应该是停尸间,但现在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
虽然我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强烈的生理不适还是让我差点吐出来。
无数张铁床整齐排列。
上面躺着的不是尸体,而是……
还在呼吸的零件。
有的人被截去了四肢,却被接上了某种强壮野兽的利爪……
有的人胸腔被打开,里面塞满了正在搏动,且发光的苔藓……
还有的人……
“那是……什么?”
格雷森指着角落里的一张床,声音颤抖。
那张床上躺着一个人。
他的头被切开了一半,露出了大脑。
但那大脑并没有死亡,而是插满了管子,连接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罐。
罐子里,漂浮着一只半透明的……夏盖幼虫。
幼虫正在啃食着那个大脑。
而那个人的脸上,却挂着一种仿佛在做美梦般的诡异笑容。
“共生实验。”
凡妮莎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
“他们在尝试让这种外星寄生虫和人类的大脑完美融合,而不是像那个男爵一样被粗暴地控制。”
“他们在试图制造……拥有人类智慧,却听命于虫族的超级士兵。”
“这群……畜生。”
卡拉斯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眼中杀意沸腾。
“不仅如此。”
我走到一张实验桌前,拿起了一瓶紫色的药剂。
那是高浓度的星之金属提取液。
“他们用星之金属的能量来维持这些零件的活性,防止他们死去。这种手段……”
我想起了赛丽娜。
想起了那个把自己种在矿石里的马尔克斯。
“……这是对生命的极致亵渎。”
“救救……我……”
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从最近的一张床上传来。
我们猛地转头。
那是一个只有上半身的少年。
他的下半身已经被某种机械装置取代了。
他睁开浑浊的眼睛,看着我们,眼角流下了血泪。
“……杀……了……我……”
格雷森的手在颤抖。
他举起了斧头,却怎么也砍不下去。
“我来。”
我走上前,挡住了格雷森的视线。
我拔出安魂曲,剑尖对准了少年的心脏。
“别怕。”
我轻声说道,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睡。
“睡一觉就好了。噩梦……结束了。”
少年看着我,嘴角艰难地扯出了一个解脱的微笑。
“噗。”
剑刃刺入。
没有痛苦。
只有解脱。
我拔出剑,看着剑刃上没有沾染一丝血迹的星之金属,心中的怒火却在疯狂燃烧。
那个所谓的父亲。
不管他是什么东西,不管他有什么理由。
今天,他必须死。
“凡妮莎。”
我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是来自深渊。
“这里的实验数据,你都记录下来了吗?”
“记录了。”
凡妮莎的声音也少有地正经起来。
“包括他们的能量回路,药剂配方,还有这种恶心的缝合手法。”
“很好。”
我从卡拉斯的腰间取下两枚高爆燃烧弹,放在了那个装满星之金属提取液的柜子上。
“那就……把这里烧了。”
“烧成灰。”
“是!”
这一次,没有人有异议。
随着燃烧弹的引信被点燃,我们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通往更深处的楼梯。
身后,烈火熊熊燃起。
那些还在呼吸的零件,在火焰中化作了灰烬。
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仁慈。
而我们,将带着这份仁慈的代价,去向那个始作俑者……
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