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站在桥头,望着对面那座笼罩在浓重晨雾中,宛如巨兽尸骨般狰狞的哥特式建筑时……
即使是神经最大条的格雷森,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老大……”
格雷森握着那把他新买的双手巨斧。
之前的盾牌报废了,他决定回归暴力美学。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我听过这里的传说。据说一百年前那场大火,烧死了里面所有的病人和医生。从那以后,每到晚上,这里就会传出惨叫声……连乌鸦都不敢从这上面飞过。”
“那是风声穿过废墟孔洞造成的声学现象。”
凡妮莎推了推眼镜,背上背着一个比她人还大的炼金背包,手里拿着探测仪。
“而且,根据我的检测,这里的空气中福尔马林浓度超标了三十倍。乌鸦不来是因为不想被腌制成标本。”
“不管是鬼魂还是标本……”
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面无表情地说道。
“只要它挡了我们的财路,就得死。”
表面上是挺冷静从容,但内心里嘛……
救命啊这地方看起来比恐怖片现场还吓人!
我想回家!
但这始终不能表现出来,或者说,我不允许自己表现出来。
“走。”
我率先踏上了那座满是青苔的石桥。
这具身体的敏锐感官让我能清晰地闻到那股混合了潮湿、腐烂木头和……
某种刺鼻化学药剂的味道。
风吹过破败的窗户,发出的确实不是普通的风声,而更像是一种痛苦的低沉呻吟。
“注意脚下。”
负责探路的卡拉斯低声提醒。
“石板松动。而且……桥上有东西。”
我们也看到了。
在石桥的中段,趴着两团……
巨大而又黑乎乎的东西。
随着我们靠近,那两团东西缓缓地站了起来。
那不是狗,也不是狼。
那是两只由无数块腐烂的肉块,生锈的金属支架和粗糙的缝合线拼凑起来的……
缝合怪?
它们没有皮肤,暗红色的肌肉裸露在外,流淌着黄色的脓水。
头部被蒙着漆黑的皮革眼罩,嘴巴被铁丝缝死,却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饥渴声响。
“看门狗。”
凡妮莎兴奋地低呼。
“那是活体炼金术的产物!虽然粗糙,但那种缝合手法……是教会一百年前被禁用的血肉修复术!天哪,这简直是活化石!”
“别感慨了!”
我拔出安魂曲。
“它们冲过来了!”
那两只缝合怪虽然看着笨重,但动作却快得惊人。
它们四肢着地,像两辆失控的战车一样向我们冲撞而来。
“格雷森!顶住左边那只!卡拉斯,切断它的脚筋!”
“艾利奥特,射右边那只的关节连接处!”
“是!”
战斗一触即发。
格雷森怒吼一声,巨斧横扫,狠狠地劈在左边那只怪物的肩膀上。
“噗嗤!”
斧刃砍进肉里,却像是砍进了一团败絮。
那只怪物根本没有痛觉,它直接顶着斧头,巨大的力量将格雷森撞得向后滑行了数米。
“该死!这家伙力气好大!”
格雷森骂道。
另一边,艾利奥特的弩箭精准地命中了右边怪物的膝盖。
但那只怪物的腿只是踉跄了一下,伤口处并没有流血,而是喷出了一股股灰白色的防腐气体。
“那是压缩的防腐剂!”
凡妮莎高喊道。
“别吸进去!肺会纤维化的!”
我屏住呼吸,身形一闪,冲向了右边那只怪物。
“安魂曲,斩!”
星之金属的锋利确实无可匹敌。
我一剑削断了怪物的一只前爪。
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断掉的前爪掉在地上,并没有失去活性,反而像是一条独立的虫子一样,蹦跳着向我的脚踝咬来!
“什么鬼东西?!”
我惊呼一声,连忙跳开。
“它们是模块化的!”
凡妮莎在后面大喊,语气里满是狂热。
“每一个肉块都有独立的神经节点!普通的斩击杀不死它们!必须破坏它们的核心中枢!”
“核心在哪?!”
“通常在心脏,或者……大脑!”
“那就试试!”
我眼神一冷,脚踩着怪物的后背,借力高高跃起。
手中的短剑倒转,对着那个蒙着眼罩的脑袋狠狠刺下!
“噗!”
剑刃贯穿了头颅。
然而,那只怪物并没有倒下。
它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一样,身体剧烈地扭动,背后的脊椎骨突然裂开,伸出了几根带着骨刺的触手,向半空中的我抽来!
“莉娅!小心!”
艾利奥特惊恐地大喊。
我在空中无处借力,眼看就要被抽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颗绿色的小圆球精准地飞了过来,砸在了怪物的伤口上。
是凡妮莎!
“尝尝这个!特制高浓度蛋白溶解酶!专门对付死肉!”
“滋啦……!!!”
一阵剧烈的、如同滚油泼雪的声音响起。
那只刚才还生龙活虎的缝合怪,在接触到那种绿色液体的瞬间,全身的肌肉开始迅速融化,崩解变成一滩滩恶臭的血水。
它发出了最后一声咕噜声,瘫倒在地,变成了一堆散落的骨架。
“有用!”
我落地后一个翻滚卸力,大喊道。
“凡妮莎!给左边那只也来一发!”
“没问题!库存管够!”
凡妮莎又扔出几瓶溶解酶。
格雷森趁机一斧头砍断了另一只怪物的脊椎,配合溶解酶的腐蚀,终于将那只难缠的看门狗也化作了一滩脓水。
“呼……”
格雷森拄着斧头,大口喘气。
“这鬼地方……连狗都这么难缠吗?”
“这只是开胃菜。”
我看着那扇大方敞开,仿佛通往地狱深渊的疗养院大门,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刚才那两只怪物,虽然是死物,但我能感觉到它们体内有一股令人作呕的熟悉能量波动。
那是……
星之彩的残余,杂糅着某种更为古老,且更为黑暗的意志。
“那个父亲……”
我低声自语。
“看来是个玩弄尸体和灵魂的行家。”
“进去吧。”
我甩掉剑上的污秽。
“都小心点。在这个地方,死人……可能比活人更有活力。”
我们跨过地上的脓水,走进了疗养院的大厅。
大厅里一片死寂。
厚厚的灰尘覆盖着破碎的地砖,几张轮椅翻倒在角落里。
而在大厅正中央的挂号台后面,坐着一个穿着护士服的身影。
她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
“……有人?”
卡拉斯握紧了匕首。
那个身影似乎听到了声音。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她的头颅……
缓缓地,又机械地转了过来。
那是180度的旋转。
她的脸是一张画着夸张笑脸的惨白面具。
“欢迎光临……圣梅尔……”
一个像是从老式留声机里传出来的沙哑女声,在大厅里回荡。
“……探视时间……到了。”
“请问……你们是来……办理入住……还是……捐赠遗体?”
我握紧了剑柄,看着那个诡异的护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们是来……”
“……给这里的院长,送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