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的语文老师曾经这么告诉过他，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能很好理解这句话，如今他好像明白了，就是方式有些过于锋利了。

老说投胎是一门艺术，可江雨真的在抽到下下签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撑了下来。

“你……怎么了这是？我说错话了吗……”

注意到余白神色的不对，江雨从床上爬起，趴在床上凑近余白的脸。灰白色的鬓发从兜帽中跑出，神色中满是担忧。虽然她确实说过要减少，甚至不再和余白有更多接触。但是她做不到看着余白难过而什么也不做。那是她十六年人生里最重要的朋友。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我以前无意说了很多冒犯你的话，抱歉。”

余白别过视线，尽量不看江雨，他脸上的表情别扭得不行。得知余白的想法后，江雨的表情倒是放松了下来。半晌之后，余白只听到一声叹气。

“哭个锤子，我没事。别放在心上。大老爷们的，别动不动就哭鼻子。”

江雨伸出左手，轻轻拭去余白眼角的湿润。声音又被她压低了好些，她的声音里好像多了一种力量，让余白情不自禁的想要去相信。

“我……其实还在想别的一些事情。”

余白有些干涩的开口。虽然和江雨也算是比较熟悉了，但不管怎么说对着一个病号自我感动，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

“啊？你说就是。”

话题跳跃得有点快，江雨其实并没有跟上。但还是下意识让对方继续了话题。

“就是……你手上那么多伤口，也跟你的经历有关系吗。我并没有兴趣过多探寻个人隐私……只是今天在你醒来之前，机缘巧合之下无意间发现的。然后自顾自的有些难受消沉。”

“咕呃！”

可哪怕江雨的脑子再怎么混沌，指向性这么强的一句话也足够让她明白当下的情况了。

[靠……真是懈怠了，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啊。]

大众的刻板印象下，难免会把不好的童年经历和这种莫名其妙的习惯联系在起。迟日晴和余白并不是没有接触过类似的学生，但是像江雨这样“把自己往死里整”的还是没见过的。

以至于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让他俩都有些头皮发麻。字面意义上的。余白接着往下说着。所幸卧室里灯光昏暗，不然他就能看清江雨现在的表情真的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但是那个程度……说点可能比较恶心的话，我看到了真的，挺心痛的。”

江雨想都不用想就大概能猜到余白的脑子里是什么展开——因为有一个悲惨的童年和支离破碎的家庭，所以丧失了自我认同和价值，开始用这种方式残害自己什么的。

[事到如今……只能这么解释了吗？]

“说出来可能有点冲击性……你做好心理准备。其实这只是……我的一点癖好而已。”

“？”

说着让余白做好心理准备，但是江雨根本没留给余白做准备的时间，就抛出了一个相当爆炸性的说法。

“恋痛……什么的，你知道的吧？小时候机缘巧合接触过……觉醒的一点爱好而已。不是那种不健全方面的，只是我单纯比较喜欢……激烈点的痛感。和其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关系。”

江雨装作很难为情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着。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绝对是越描越黑，但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反正自己不和别人来往，眼前的又是自己最了解的人。为了保密自己的身份，扯一点比较大的谎想必也无可厚非。

嗯，大概吧。

“伤口什么的也有好好处理，都在痊愈了。基本上不影响日常生活的。”

说完这些之后，江雨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双手轻轻扯住被子，语气转弱，轻声说道：

“所以……就是……你懂的吧？人总是有那么几个说不出口的小爱好的……虽然我自己也挺难为情，但是我更不希望你因为这样的事情担心我。所以……关于这个就拜托你帮我保密了。”

说完这么一番话，江雨都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邪门了。零帧起手就能编出一个让人不得不信服的谎言，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其实简单的告诉我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也可以。这种事情告诉我真的好吗？”

虽然余白一定会守口如瓶，但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不过事到如今，“刚认识一个月”这种话他完全说不出口。他一瞬间有个错觉，他感觉和他江雨已经认识很久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是你。”

江雨想都没想就这么说了，余白却心中一颤。他神色稍微变了一下，就又恢复了正常。

“行吧……我不会随便往外说的。”

余白伸手抹了一下脖子，转移了话题。

“我记得你好像是失眠来着，你平常大概几点休息啊？”

“休息……不确定。有的时候会十点钟躺在床上但是睡不着，一直熬到三四点。有的时候会一直写稿，写到天亮就直接去上课。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仔细想了一下，这个问题不涉及身份暴露的问题，所以江雨索性如实回答了。不过此时病秧子的脑子已经不太清醒了，自然是没注意到余白相当难看的脸色。

“你这个作息怎么坚持上课……不，这已经不是上课的问题了，你这是怎么能活下来的？”

余白觉得江雨这个生物快超出他作为一个十五岁华秋高中生的认知范围了。吃得多不长个，疑难杂症一堆，雪地里埋了几个小时啥事没有，现在还来一个完全不休息但依旧能保持精神正常……

但不管怎么说，余白觉得，作为社团伙伴兼学生会干部，这事他得管管了。

“姑且问一下，你一会还要去上厕所吗？”

“应该不需要吧，怎么……”

“那就失礼了。”

江雨话还没说完，余白就把被子掀开，也钻了进去。小黑兔的脑子整个停转了五秒，随后整个人陷入了凌乱。

“你……你……你怎么……”

一大一小两只就这么面对面的躺在床上，距离近到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温热呼吸。江雨不敢看余白的脸，慌忙用被子捂住了脸。

“我玩会手机准备睡了啊？怎么了。”

余白像是没意识到什么似的，面色平淡的看着江雨。

[等会……我是男生，我不能害羞……深呼吸，深呼吸……]

“我……我没事。”

江雨强作镇定，但是脸还是没有从被子里面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