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我是长公主！你敢……”
“刚才那震动，”克洛伊打断她，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是因为海底的魔力流在改道。”
她上前一步，逼得安德莉亚本能地后退。
“我在安抚这片海，免得它翻脸把你们都吞了。而殿下您，却在这里关心几颗破珠子？”
空气凝固了。
“我……我还要去给父王请安！”安德莉亚咬着牙，狠狠瞪了塞莲娜一眼，那是把自己丢脸的账全算在妹妹头上了。
“还不走！”她冲着身后看傻了的侍女吼道，转身游得飞快，尾巴甩起的水流差点把旁边的小鱼拍晕。
直到那群人消失在拐角，塞莲娜才敢从克洛伊身后探出头来。
她看着地上的断线，又看看克洛伊，眼睛亮得吓人。
“老师好帅！”
“帅个头。”克洛伊没好气地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
“以后她再阴阳怪气，你就怼回去。你是公主，又不是捡来的，怕她干什么？”
“可是姐姐比我厉害……”塞莲娜捂着脑袋，声音小了下去。
“她的水箭术能射穿两层贝壳，我连个水泡都弄不破。”
“魔法不是拿来显摆的。”克洛伊弯腰，从珊瑚缝里捡起一颗刚才掉落的黑珍珠。
珠子表面已经有了划痕。
“力量这东西，不在于你能打破什么，而在于你能守护什么。”
她把珍珠塞进塞莲娜手里。
“拿着玩吧。刚才那震动虽然没事了，但今晚估计不太平。今晚去星光广场，我给你讲故事压压惊。”
“真的？”塞莲娜瞬间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捧着那颗“战利品”笑开了花。
“我要听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的海盗的故事！”
“那是恐怖故事，听了尿床别找我。”
“我才不会尿床！”
看着塞莲娜欢快游走的背影，克洛伊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刚才吓唬安德莉亚的时候，她感觉到了阻力。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泥潭里走路，每动一下都要付出比平时多几倍的力气。
这世界在排斥她，或者说，在排斥“改变剧情”的行为。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克洛伊低声喃喃，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得抓紧时间去看看那片该死的星辰藻
星光广场并不在天上，而在海底最深的一处凹陷里。
这里长满了会发光的“星辰藻”，远远看去，就像把银河扯下来铺在了地上。
克洛伊坐在那块被磨得光滑透亮的讲故事石上，屁股有点凉。
底下围了一圈小萝卜头，不仅有人鱼，还有几只开了灵智的海马和寄居蟹，全都仰着脑袋。
塞莲娜占据了离克洛伊最近的那个“特等席”。
她把尾巴规规矩矩地盘起来，双手托着下巴，那双翡翠色的眼睛里只有克洛伊一个人，周围那些吵吵闹闹的小伙伴在她眼里全是空气。
“后来呢？那个想去天上的海星后来怎么样了？”
一只缺了两颗门牙的小人鱼忍不住催促。
“后来啊……”
克洛伊翻动着膝盖上的那本厚重大书。
这是艾莉妮娅留下的习惯，给孩子们讲故事，顺便教点做人的道理。
虽然在克洛伊看来，这童话书里的道理大都有毒。
“海星爬啊爬，终于爬到了海面上。它看着天上的星星，觉得自己只要再努力一点点，就能变成它们的一员。”
克洛伊声音放得很轻，配合着周围星辰藻忽明忽暗的光，气氛拉满。
“然后它就被一只路过的海鸥吃了。”
全场死寂。
刚才还一脸期待的小萝卜头们瞬间吓成了表情包，几个胆小的直接哇的一声哭出来，往自家大人怀里钻。
塞莲娜没哭。
她只是皱着眉，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举手。
“老师，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安分守己，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对吗？”
克洛伊看了她一眼。
“不对。”
克洛伊合上书，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这故事告诉我们，出门记得看黄历，还有，别没事往显眼的地方跑。”她站起来，拍了拍裙摆。
“行了，今天就到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底下的小家伙们一哄而散，只有塞莲娜没动。
她盯着克洛伊手里那本书，欲言又止。
“怎么？没听够？”克洛伊挑眉。
“不是……”塞莲娜指了指克洛伊的身后。
“老师，那边的草……怎么变黑了？”
克洛伊回头。
广场边缘，原本一大片散发着柔和蓝光的星辰藻，此刻灭了一大半。
剩下的那些也不对劲。
光变成了惨兮兮的灰白色，像是得了什么重病。更诡异的是，那些藻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卷曲，最后化成一摊黑色的淤泥，散发出一股臭鸡蛋味。
就在刚才讲故事的那几分钟里。
这片海，死了一角，克洛伊心里那根弦崩紧了。
“可能是最近水流不太好。”克洛伊转过身，挡住塞莲娜的视线，脸上挂着那副淡定表情。
“我去看看，你先回去。”
“我跟老师一起去！”塞莲娜立刻站起来，尾巴一摆就要凑过来。
“听话。”
塞莲娜僵在原地，手伸在一半，缩也不是，放也不是。
“回去做功课。那个光球术，明天我要检查。”
克洛伊没看她，转身走向那片枯萎的藻丛。
直到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水流声——那是塞莲娜游走的声音，克洛伊才松了口气。
她蹲下身，伸手抓了一把地上的黑泥，指尖传来一阵刺痛。
克洛伊甩掉手上的脏东西，快步走向王宫深处的藏书塔。
她得去查查，在这之前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件。
藏书塔是海之国的禁地，这里没有卫兵，因为不需要。
塔里养了一只看门的幻形怪，谁敢乱闯，脑子就会被吸成浆糊。
但这对克洛伊无效，她顶着艾莉妮娅的皮，幻形怪见了她，还得乖乖缩回墙角当标本。
塔里很冷。
几百个巨大的书架直通塔顶，上面堆满了发霉的卷轴和石板。空气里全是灰尘和纸张腐烂的味道。
克洛伊轻车熟路地走到最里面的“灾厄区”。
手指划过一排排黑色的书脊。
《潮汐的终结》、《深海哀歌》、《论人鱼的灭绝方式》……
这帮鱼人是多闲，天天研究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