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汐夏摸索着自大桥外的地铁口走出，“就是这里吧。”，她通过碎念缓解着恐惧。
跨进铁皮围栏的缺口，一步步向前走着。
过去她也曾来到过这附近，可一从公车上下来就迷失了方向，大桥粗重坚硬的钢索发出的低吼声让她感到害怕。
跟着李明山来过一次后，她才知道大致方向，立马找机会来到这里。
往里走一段路后，她看到一幢影楼，明显比周围的建筑要奢华。
“就是这里吗？”她从门口往里看去。
“喂，美女，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面相粗犷的保安大叔从门卫室走出来。
“哇！？...那、那个...这里有练习室吗？主播用的那种？”她稳住声音，问道。
“练习室？有啊，就在里面三楼。美女对不住啊，这里暂时不让进。”
保安脸上堆着笑，眼睛不自觉地往下飘。
“美女？那要不加个微，等能进去以后——”
“那个安芷，就在这里面。好啊...”
苏汐夏嘟囔着，转身就走。她没必要听保安的话，在她眼里要真想进去有无数种办法。
费力去和一个保安交涉，是最傻的。
快步走进地铁口的她，脸上不自觉带着笑容。
接下来就去买菜吧，像以前一样。她想着，步伐变得轻快。
* * *
临近下午，我从地铁口一路跑回家，止不住地喘着粗气。
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有事必须还要找苏汐夏问清楚。
扭动门把，里头发出“嘎吱”的声音。
诶？门锁着吗？
我用钥匙开门，发现里头没有人在，照进来的些微阳光无法抑制凉意，屋里和外面差不多冷。
来晚一步，苏汐夏去买菜了吧。那也没办法。
坐在床上短暂休息后，我四下观察着室内，起身翻找那些平时不太会触碰的地方。
床下、书桌抽屉、衣柜里侧、冰箱后面的缝隙，我把里面的东西都翻出来，把地上堆得乱七八糟。
随着时间流逝，我把在家里能想得到的地方，全都翻了一遍。
这些犄角旮旯里都意外地干净，全是苏汐夏打扫过的痕迹，几乎没有灰尘。
这么想来，苏汐夏在家的时候已经把家里扫了个遍，还存在着可能的地方吗？
我拿出沫幽给的那张纸，摊开报纸查看每个词对应的位置，“思念”的文章下，是异国恋情侣再度见面，给对方贵重礼物的记述。
贵重的礼物...
接着向下看，是关于南环“封闭”的文章，之后是“推荐查看”，“尾部”的地铁首开宣传文...
这里，就是对于后面招聘信息的引导吧。
我思考着，几乎找不到什么头绪。
我家里和安芷关系最深的地方...无论是“封闭”的抽屉，还是“尾部”可能代表的，各种空间的深处我都找过...这样还是找不到吗？
在这狭小空间里转悠着，脑袋沉重到发晕。
想着出去吹吹寒风，我出门从鞋柜里拿出显旧的鞋子，看见里头飘出些许灰尘...
这灰尘的量不算多，看来苏汐夏虽打扫过，但距离上次打扫应该有段时间了。
一瞬，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把手往鞋柜深处伸去，摸到侧面的小抽屉。
对！我怎么没想到呢？这鞋柜也是我家的一部分！而抽屉里...
是过去安芷存放舞蹈鞋的地方，因为鞋子很贵，还特意换上了小锁，她和我手上都有钥匙。
我拉动第一个抽屉的把手，发现拉不动，心里又惊又喜。
一边拿出裤袋里的钥匙串，一边拉动第二个抽屉，这时，“嘎啦”的刺耳声音传出，抽屉竟完全打开，里面是安芷白色的练舞鞋，经历快半年之久，上面没有一点灰尘...
锁坏掉了吗？
看到抽屉口的锁的金属卡扣向里弯曲，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有谁、强行打开过这里？鞋子也被动过...
我连忙用钥匙打开第三个抽屉，随着灰尘飘起，里头乱糟糟堆起来的红色纸张让我短暂失神。
这些...都是百元大钞。是从没见识过的数量...
所谓的因“思念”带来的贵重礼物，就在这里面。在这个和安芷关系最深的地方...
我打开手电筒观察里头，发现纸钞周围有着被随意撕破的黄色包装纸，还有红色系带扎成的蝴蝶结。
这是怎么回事？被人拆过？
脑中迅速浮现出苏汐夏的脸，想起她过去曾说的，用家里给的钱买菜的事...
现在这里的这些钱，难道才是她的钱财来源？
心情由恍惚转变为愤怒，我翻动里面的纸币，在夹层中间终于发现一根头发，长度和苏汐夏的齐肩发一致。
真的是她...她到底拿走了多少？故意瞒着我过了那么久，一声不响地拿走安芷给我留下的钱。
她明知道我和安芷过去的关系，她知道的！
说什么记不清圈出来的字，大概也是在撒谎！她的嘴里满是谎言，从来到这里，一直到现在到底撒过多少谎？
还有多少是没被我拆穿的！？
而我还沉浸在她的谎言中，与她越来越亲近，本以为接受她以后她已经坦白了所有谎言，没想到还隐瞒着最关键的部分。
就这样还说喜欢我？那些喜欢也是假的，为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掩盖谎言！
她就是为了逃出老家后，能找个人养她而已！
不，可能连老家的事都是假的，那个传家宝也...那个传家宝又是真的？
妈的，到底哪些才是真的啊！她到底...
我瘫坐在地上，脑中满是这段时间与她相处时的事情。
是啊，我和她缔结了扭曲的男女朋友关系。享受她的照顾，在她的肉体里数次刻下痕迹。
我...在被她背叛的同时，也背叛了安芷。
她伤我有多深，此时脑中无法忽视的安芷的形象就有多扭曲。
安芷她，心里一直有我，一直在为我着想，从来没有因为公司的规章而放弃过我。
抽屉里的这些纸币，毫无疑问足够缴纳她断缴之后的所有房租，而且还有剩的。
除去被苏汐夏拿走的那部分，这些钱也够我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当然，也足够偿还苏汐夏为我抵押的传家宝。
好冷啊...
在公寓走廊瘫坐着的我，手脚冰凉到开始失去知觉，我宁愿被冻死在这里。
陷入绝望，受到苏汐夏诱惑，自顾自误会安芷，还背叛她的我，身上背负着沉重的罪孽。愧疚感变本加厉地透过寒风，如一道道锋利的刀刃，在身心各处留下深深的伤疤。
好冷...
即便眼泪决堤般地涌出，打颤的嘴唇里不知道在叫着什么，也缓解不了这种痛楚。
灵魂，正遭受鞭笞。
不知道过了多久，洒进走廊的阳光面积逐渐变大，又开始消失，空气变得更冷了。
泪已经流干，喉咙也不再能发出声音，连身体都已失去知觉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