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阁楼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被放在案板上暴晒了三天的咸鱼。

不仅是因为体力透支,更是因为心累。

“哎哟……轻点,轻点!那里是软骨!”

我趴在沙发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当然,为了维持形象,我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更像是某种隐忍的闷哼。

身后的凡妮莎正拿着一把还在滋滋冒着电火花的不知名仪器,在我的背上滚来滚去。

“忍着点,队长!”

凡妮莎一边操作一边兴奋地大喊。

“这是我最新研发的‘生物电流肌肉松弛仪’!原理是通过高压电击刺激神经末梢,强制肌肉放松!”

“虽然有点痛,但效果绝对拔群!你看,你僵硬的斜方肌已经软得像果冻了!”

“那是被电麻了好吗?!”

我咬牙切齿地想要爬起来,但无奈身体还没恢复知觉。

“莉娅……”

一直站在旁边的艾利奥特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阴沉着脸走过来,像拎小鸡一样把那个还在试图加大电压的侏儒拎了起来,然后随手扔向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

“哎呀!暴力狂!不懂科学的野蛮人!我的仪器……!”

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滚落声和地下室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世界终于清静了。

“呼……”

我长舒一口气,翻了个身,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

艾利奥特走到我身边,默默地蹲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帮我整理了一下因为刚才的折腾而凌乱的衣摆,然后拿过一条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我脸上的灰尘。

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但那双棕色的眼睛里,却藏着某种……

让我感到背脊发凉的情绪。

“那个叫丹特的家伙……”

果然来了。

艾利奥特低着头,一边帮我擦手,一边用一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充满试探的语气问道:

“……他在最后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还要凑到你耳边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小子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

重点难道不是我们刚干掉了一个克苏鲁系的怪物吗?

“没什么。”

我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

“就是一些行话。关于怎么分赃,还有……嗯,下次合作的暗号之类的。”

“骗人。”

艾利奥特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他抬起头,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里面写满了委屈和一种初显峥嵘的占有欲。

“那是调情。”

少年一针见血地指出。

“我看过酒馆里那些男人搭讪舞女的样子。那个眼神,那个距离……他在调戏你。”

“咳咳咳!”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调情?

那个金发孔雀?

对我?

拜托,我们可是同行!

那是两个老千在互相试探底牌好吗!

虽然那家伙确实有点骚包,说话也轻浮,但在我眼里,他跟只花枝招展的公鸡没两样。

但在艾利奥特眼里,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莉娅……”

他突然握紧了我的手,力道大得让我有些发痛。

“我不喜欢他。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也不喜欢……你对他笑的样子。”

我愣住了。

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写着“我不高兴,快哄我”的少年,我那颗早已如死灰般的钢铁直男心,竟然……

诡异地漏跳了一拍。

这算什么?

我在被一个小鬼吃醋?

而且……

为什么我居然觉得有点……可爱?

完了,莉娅的这具身体果然有毒。

荷尔蒙正在侵蚀我的理智。

“那个……艾利奥特啊。”

我尴尬地抽回手,顺势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保养你的弩,而不是研究成年人的……呃,社交礼仪。”

“而且……”

我坐直身体,摆出一副队长的架子。

“我是你的指挥官。我的社交圈子,不需要向你汇报。”

艾利奥特捂着脑门,眼神暗了暗。

但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地退缩,而是抿着嘴唇,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现在还不够强。等我更强一点……我就能把那些苍蝇都赶走。”

说完,他站起身,抱着那个装满脏衣服的篮子,默默地转身去洗衣服了。

看着他略显落寞却又挺拔的背影,我摸了摸鼻子,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罪恶感。

这算是……

养成系的叛逆期吗?

就在我思考着该如何处理这种日益复杂的队内关系时,地下室的门突然又被撞开了。

“大发现!大发现啊队长!”

凡妮莎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手里挥舞着那张我在钟楼里找到,画着衔尾蛇图案的信纸,兴奋地冲了上来。

“你最好是真的有发现……”

我揉着眉心。

“而不是又想解剖谁。”

“这次是真的!”

凡妮莎把信纸拍在桌子上,指着那个红色的印章。

“我分析了这个印泥的成分!里面含有一种只有在深海高压环境下才会生成的‘深渊墨鱼’的稀有墨汁!”

“而且,这种墨汁里还混合了一种特殊的防腐剂……那是专门用来保存……尸体的。”

“保存尸体?”

我皱眉。

“没错!这种配方非常古老,而且带有强烈的宗教色彩。”

凡妮莎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了一种侦探解开谜题时的得意。

“我查阅了皇家研究院的禁书库资料,别问我怎么查的,发现这种配方,在一百年前,只属于一个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吐出了一个让我心头一震的地名:

“圣梅尔疗养院。”

“疗养院?”

“表面上是疗养院,实际上……”

凡妮莎压低声音,语气变得阴森。

“那是教会用来关押那些‘精神被污染’的圣职者,或者是某些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的地方。”

“一百年前因为一场大火被废弃了。但那个地方的地下结构……非常复杂。”

圣梅尔疗养院。

教会的黑历史。

保存尸体的防腐剂。

深海的墨汁。

所有的线索,像珠子一样被串了起来。

那个被称为父亲的幕后黑手,那个“衔尾蛇”组织的巢穴,很可能就藏在这个已经被世人遗忘的充满了疯子和幽灵的废墟里!

“那个‘脑子’呢?”

我追问。

“它提到的‘父亲’,有没有具体的坐标?”

“有!”

凡妮莎打了个响指。

“我对比了那个脑组织残留的记忆波段和疗养院的建筑图。那个信号源,指向了疗养院的最深处……停尸间。”

停尸间。

很好,非常符合克苏鲁风格的副本入口。

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已经不再那么酸痛的肩膀。

“看来,我们又有活干了。”

我看向正在阳台上晾衣服的艾利奥特,又看了看一脸狂热的凡妮莎。

“通知格雷森和卡拉斯。明天一早,我们要去这个‘圣梅尔疗养院’……探探病。”

“探谁的病?”

凡妮莎兴奋地问。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去探探那个……自称为父亲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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