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黑泥，没有怪物，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精神污染。
暖洋洋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地上那些精美的浮雕地毯。
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这是……海之国的王宫？
克洛伊动了动手指，感觉手心里抓着什么东西。
软乎乎、热腾腾的。
“老师，还要睡懒觉吗？”
这声音嫩得能掐出水来，带着点孩童特有的糯叽叽，还有一丝刻意压低的小心翼翼。
克洛伊猛地睁眼。
一张放大的脸几乎贴在她鼻子上。
粉雕玉琢，银色的长发柔顺地垂在两颊，还没长开的五官精致得像个人偶娃娃。
那双翡翠色的眼睛大大的，瞳仁清澈见底，满满当当全是濡慕和依赖。
克洛伊心脏漏跳半拍，本能地往后一缩。
“咚。”
后脑勺撞在床头的珊瑚架上。
“哎呀！”
面前的小家伙惊呼一声，慌慌张张地凑过来，小手就要往克洛伊脑袋上摸。
“痛不痛？老师痛不痛？呼呼就不痛了……”
那只手软软的，掌心温热。
克洛伊僵住了。
这就是……塞莲娜？
那个在外面又是说谎又是杀人，还想把她拖进深渊陪葬的疯子？
这反差大得有点消化不良。
视野里，小女孩头顶飘着一行干净的淡绿色文字。
【全心全意的信赖 / 想要得到夸奖】
“我没事。”
克洛伊嗓子有点哑，她清了清喉咙，试图让自己听起来像个靠谱的长辈。
“你……怎么在这？”
小塞莲娜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困惑。
“今天是光辉日呀。老师答应过要教我那个……那个让珍珠发光的法术的。”
她有些委屈地搅着手指，尾巴尖不安地在地上扫来扫去。
“老师是不是忘了？我就知道……老师每天要管那么多大事，肯定不记得塞莲娜这种小事……”
眼看着金豆子就要往下掉。
“没忘！”
克洛伊头皮发麻，赶紧坐直身子。
这要是哭了，她会有种欺负小孩的罪恶感。虽然理智告诉她，这小孩长大后会是个变态。
“我这就起来。那个……珍珠带了吗？”
“带了！”
眼泪瞬间收了回去，变脸速度快得离谱。
小塞莲娜献宝似的从身后的贝壳包里掏出一颗圆滚滚的珠子，双手捧到克洛伊面前。
“这是我那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圆不圆？”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写满了“快夸我”。
克洛伊看着那张稚嫩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谁能想到，几十年后，这双手会沾满鲜血，这双眼睛会因为绝望而彻底坏掉。
“圆。”克洛伊伸手接过珍珠，指尖触碰到小塞莲娜的手心。
“走吧，去外面。”
克洛伊掀开身上那条用海蚕丝织成的被子，下了床。
脚踩在地上，没有鱼尾拖行的沉重感。她低头一看，自己还是那双穿着小皮靴的人腿，甚至屁股后面那条猫尾巴还在不安分地甩来甩去。
这就很怪。
这里是海之国的王宫，所有人都长着鱼尾巴，只有她长着两条腿和猫耳朵。
可小塞莲娜一点都不惊讶，反而盯着她的猫耳朵看了半天，手有点痒痒的样子。
“想摸？”克洛伊挑眉。
“可……可以吗？”
小塞莲娜脸红扑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这是老师的威严象征……母后说不能乱碰……”
神特么威严象征。
克洛伊叹了口气，稍微低了低头。
“仅此一次。”
小塞莲娜欢呼一声，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那只抖动的猫耳上。
揉了揉。
又捏了捏。
那种触电一样的酥麻感顺着脊椎往下窜，克洛伊差点没忍住叫出声，脸瞬间烧了起来。
但这孩子的动作很轻，全是小心翼翼的喜爱。
“好软……”
小塞莲娜痴痴地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老师真好。”
克洛伊看着她，心里那块原本硬邦邦的地方，好像也被揉软了一块。
这才是真正的塞莲娜。
还没被嫉妒扭曲，还没被责任压垮，还没遇到那个该死的“混沌文本”。
这只是个想要讨好老师的小笨蛋。
王宫回廊。
也就是几十年后和瑞戴尔碰到发光水母的那个地方。
现在的这里，美得不像话。
阳光穿透海水，洒下一片斑驳的金鳞。那些巨大的天然螺壳洁白无瑕，没有半点霉菌和污渍。
每隔几步就站着一位全副武装的皇家卫兵，见到克洛伊走过来，纷纷肃立行礼。
“智者大人。”
“日安，智者大人。”
他们目不斜视，对克洛伊这副猫娘造型接受度极高，仿佛海智者本来就该长这样。
克洛伊点点头，尽量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不得不说，艾莉妮娅当年的排场是真大。
走到那片水母森林，这里现在是个游乐场。
五颜六色的水母慢悠悠地飘荡，触须上挂着发光的小球。几只小人鱼在水母群里穿梭嬉戏，笑声传得很远。
“就在这儿吧。”
克洛伊找了块干净的礁石坐下。
小塞莲娜立刻乖巧地在她脚边坐好，仰着头，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狗。
“光魔法的核心，不是命令光元素听话。”
克洛伊清了清嗓子，开始现编。
反正她也不会正统的水系魔法，全靠那一套“文本解析”的歪理邪说。
“你要学会跟它们聊天。”
“聊天？”塞莲娜歪着头，一脸懵。
“对。把你的魔力想象成语言，告诉它们，你需要一点亮光，就像……你需要朋友陪你玩一样。”
克洛伊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那颗珍珠上。
指尖金光一闪，并没有念什么冗长的咒语。
那颗原本灰扑扑的珍珠突然亮了，不是那种刺眼的强光，而是像把整个星空都塞进去了一样，散发出柔和又绚烂的光晕。
周围游过的小鱼都被吸引了过来，围着珍珠转圈。
“哇——！”
小塞莲娜嘴巴张成了O型，满脸崇拜。
“老师太厉害了！母后请来的那些大法师都要念半天咒语，还要画那种很难看的圈圈……老师动动手指就行了！”
“那是因为他们笨。”
克洛伊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这份彩虹屁。
“来，你试试。”
她把珍珠递给塞莲娜。
塞莲娜紧张得手都在抖。她闭上眼，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小脸憋得通红。
没反应。
珍珠还是那颗珍珠，甚至因为沾了手汗有点打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