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宏观世界,意识对物质的改造必须通过实践这一中介——例如利用工具、能量交换等方式,具有间接性。
但在这个被强化的微观交互领域,“异常”那高度有序且强大的意识,本身就成了一个极其强大的“观测者”和“干扰源”——
能够以更直接的方式影响概率波函数的坍缩、量子态的演化,甚至一定程度上“定义”局部范围内物质与能量的“优先呈现形态”。
这并非魔法,而是将意识作为一种符合该领域特殊规律的高维物理参数来运用。
除了“观测”,意识在此领域还能通过量子纠缠引导、信息熵注入、拓扑结构共振、概率云塑形、真空涨落聚焦等多种符合微观物理规律但效果宏观化的方式,施加影响。
“坍缩开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种仿佛整个现实被轻轻“折叠”了一下的、源自感知深处的失重与失真感。
浴淋市上空的景象如同被吸入了一个无形的奇点,光线、色彩、物质的轮廓瞬间拉长、扭曲、黯淡。
那覆盖天穹的血肉怪物、悬空的“异常”、挣扎的三位娥姝,乃至他们周围一定范围内的空气、尘埃、能量余波——
都在刹那间失去了宏观的形态,化作一片混沌未明、流光溢彩的“基础存在汤”。
下一刻,感知恢复。
但所处的“世界”,已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
上下四方充盈着柔和却无源的光明,这光明本身仿佛就是空间的构成物质。
无数庞大、精确、完美到令人窒息的几何结构悬浮在光的海洋中——
巨大的金色正二十面体缓缓自转,表面流淌着蕴含宇宙常数信息的符文;螺旋上升的晶格阶梯通向不可知的维度……
层层嵌套的透明立方体内,有星系般的微光在生灭。
几何结构之间,由纯粹的光构成的“河流”蜿蜒流淌,河水中沉浮着不断演算、证明着数学公式的发光符号。
远处,仿佛有由声波固化而成的、圣洁而冰冷的“山脉”,在无声地鸣唱着秩序的歌谣。
也许可以称之为空气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绝对的“洁净”与“理性”的气息,每一寸空间都仿佛经过最严苛的数学推导,不容丝毫混沌与误差。
这里是“异常”以其意识为蓝本,利用微观领域特性瞬间塑造的意识化异域,是它理想中“秩序”与“理”在物质层面的投射,神圣,冰冷,不容侵犯。
在这里,“异常”感受到物质世界那无处不在的、抑制它意识力量的“现实稳定系数”的束缚,大大减弱了。
并非完全消失,但足以让它调动起远比在浴淋市上空时更为磅礴的意识力量。
那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回归了,尽管可能只恢复到了它穿越到物质世界、降临至此星球之前全盛时期的八分之一左右,但已截然不同。
“在此‘异域’,尔等皆为笼中之雀。”
“异常”的身影出现在异域的中心,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细小晶体完美拼合而成的莲花状平台上。
它的拟态形象变得更加凝实、光辉,身后的几何结构如同神祇的光环般缓缓旋动,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
而荷玖禄所化的那团血肉,也以另一种可怖的形式存在于这片异域。
它不再是无边无际地覆盖,而是化作了这片光明异域中一片不断蠕动、扩张、试图玷污一切的“血肉脓疮”。
这“脓疮”的核心,是那颗早已面目全非、七窍揉杂的血肉结节,此刻如同渎神的心脏般搏动。
从它之中,源源不断地涌出粘稠的、色彩斑驳的、由血肉、骨骼、神经束和能量脓液混合而成的“洪流”。
这洪流如同有生命的瘟疫,疯狂地侵蚀着周围由光与几何构成的神圣空间。
血肉触须攀爬上金色的正二十面体,本能的试图将其腐蚀成畸形的肉瘤……
脓液注入光的河流,使其变得浑浊沸腾……
骨骼的尖刺从洪流中暴起,撞击着那些晶格阶梯,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这团血肉脓疮的体积,在其自身不断的增生与异域被侵蚀转化的共同作用下,赫然已经达到了在宏观世界足以覆盖半个国度的恐怖规模。
只是在这意识异域中,其扩张表现为对有序空间的凶猛吞噬。
战斗,在进入异域的瞬间就已白热化。
“异常”举手投足间,异域的力量随之呼应。
一道意念,便有无数的光之几何体化为囚笼,向着血肉脓疮镇压而下……
一个眼神,便有蕴含着“信息删除”概念的射线,试图直接抹除脓疮核心的存在基础。
荷玖禄则以其纯粹的存在感与毁灭欲望反击,血肉洪流中爆发出无数张巨口,啃噬着光之囚笼……
脓液蒸腾起亵渎的雾气,污染着秩序的射线……
更有从脓疮深处射出的、凝聚了极致负面“要素”的骨矛与血箭,以纯粹暴力“撕裂”空间概念,直击“异常”本体。
两者的每一次碰撞,都不仅仅是能量的对轰,更是规则层面的互相侵蚀与湮灭。
光明的秩序与血肉的混沌,在这微观意识异域中展开惨烈至极的拉锯战。
空间的结构不断破碎又重组,时而化为纯粹数学的迷宫,时而被翻滚的血肉沼泽淹没。
假如这样的战斗发生在物质世界的宏观层面,仅仅是一次对轰的余波——
便足以掀起撕裂大陆架的地震,蒸干海洋,将地壳炸出深达地幔的疮口,毁灭性的能量辐射将扫过整个星球。
而绿坝、隋洛文与丑敛,也被一同卷入了这恐怖的“异域”战场。
“异常”将她们带入,最初的想法简单而冷酷:
不值得特意处理,但可以在与主要目标激战时,顺带用战斗的余波将其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