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战况的发展出乎了“异常”的精确计算。
那完全丧失了人性、理智,只剩下混沌存在与毁灭欲望的血肉怪物——
荷玖禄——似乎并未彻底遗忘与另外三位娥姝的“联系”。
只是这种联系,被扭曲成了一种怪异、原始、充满占有欲的“所有物”认知。
在它那疯狂混乱的感知中,绿坝、隋洛文、丑敛……
或许是它身体上“比较重要、不能丢失的零件”,或许是它巢穴里“需要看守的财宝”,又或者是某种连它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源于荷玖禄残存执念的投射。
因此,当“异常”与血肉怪物战斗的余波——
那些足以在宏观世界毁灭任意存在形式的光屑冲击、规则碎片、空间裂痕——
不可避免地扫向三位娥姝时,异变发生了。
“哗啦啦——!!!”
就在一道足以将绿坝的数据核心彻底搅碎的光则乱流即将触及她时,旁边翻涌的血肉洪流中——
突然毫无征兆地探出一只由无数细小触手和骨片仓促拼合而成的“巨手”,猛地横亘在绿坝身前。
“噗嗤!”
光则乱流将那只“手”瞬间汽化大半,但也因此偏移、消散,残余的焦黑血肉和碎骨溅了绿坝一身。
几乎同一时间,隋洛文试图用“批判”撕裂空间对“异常”本体进行偷袭,却被一道突然从侧面涌来的、粘稠的血肉“墙壁”挡住去路。
那墙壁蠕动着,仿佛在无声地命令她“退回去”。
丑敛的彩虹雾气试图治疗一片被“异常”秩序力量侵蚀的血肉区域,结果那片血肉猛地沸腾起来,伸出几条滑腻的触须——
不由分说地卷住她的腰,将她向后拖拽,远离战斗最激烈的中心区域,仿佛在责怪她“乱碰东西”。
“它……它在保护我们?”
丑敛挣扎着,七彩马尾沾满了粘液,左眼的黑桃图案因震惊而放大,“虽然方式好恶心好粗暴啦↘!”
“不是保护,是……‘圈定’。”
绿坝眼中数据流狂闪,分析着血肉怪物的行为模式,声音带着复杂的电子颤音。
“它把我们划入了它的‘领域’或‘私有物’范围,不容外界破坏,但也限制我们的行动自由。”
隋洛文没有说话,只是那蓝色的九宫格瞳孔死死盯着前方惨烈到无法形容的主战场,手中的“批判”笔杆握得咯咯作响。
她明白,她们被这怪物以扭曲的方式“庇护”了,但也因此被束缚,难以直接介入那决定生死存亡的战斗。
而这样的“保护”与“限制”,随着战斗的白热化,变得越发频繁和具有压迫感。
荷玖禄那不断扩张的血肉脓疮,其翻涌的“洪流”会周期性地、如同潮汐般席卷过异域的各个角落。
每当这时,三位娥姝就会被那无边无际、粘稠腥臭的血肉洪水彻底淹没。
视野被斑驳的血色和蠕动的组织填满,耳畔是血肉摩擦、骨骼折断、脓液冒泡的诡异声响,身体被难以言喻的滑腻与压力包裹,仿佛要被溶解、同化。
她们必须拼命挣扎,调动所有力量,才能在这血肉的海洋中维持自我,像溺水者般奋力“上浮”,从血肉洪水的表面重新“冒头”。
“咳……呸!又来了↗!”
丑敛再次从一片刚刚平息些的血肉沼泽中钻出,七彩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不断吐出嘴里的腥咸液体。
绿坝的手臂扒开一团缠绕的神经束,眼中数据流有些紊乱,但分析模块仍在坚持工作:
“能量读数表明,主战场的规则对冲强度还在上升……我们必须想办法做点什么,不能一直被动!”
隋洛文从一道刚刚合拢的血肉裂隙中闪身而出,白色的箭袖练功服早已被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
她看向那在光明与血肉之间疯狂闪烁、不断爆发出毁灭景象的战团核心,又看了看周围不断涌动、试图再次将她们吞没的血肉浪潮,眼神锐利如刀。
她们是娥姝,是战士,不是被困在怪物巢穴中等待命运的被保护者。
即使这保护来自自己的战友,即使前方是神祇与怪物对决的炼狱,她们也必须找到介入的方式,发出自己的声音,尽到自己的职责。
战斗,在这意识异域的每一个角落,以光明与血肉对决的宏大形式,以及三位娥姝与“保护性”血肉洪流的艰难博弈形式,不眠不休地惨烈上演着。
每一秒,都是规则的对撞,都是存在与湮灭的考验。
苦战不知持续了多久……
在这个由“异常”意识强行塑造的微观异域中,时间的概念被彻底扭曲、稀释,乃至失去了它惯常的线性意义。
这里没有日月轮转,没有心跳计数,只有光明与血肉永无止境的碰撞、湮灭与重生。
战斗仿佛已经持续了亿万年,又似乎仅仅开始了一瞬——
两种截然不同的时间感同时在绿坝、隋洛文与丑敛的意识中交织、冲突,让她们的神经时刻处于一种紧绷与恍惚并存的诡异状态。
光明秩序的领域内,“异常”悬浮于晶体莲花平台之上,周身环绕的几何光环旋转速度肉眼可察地加快了一丝。
它那拟态完美的面容依旧保持着神性的淡漠,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它核心晶体脉动的频率,正以极其微小的幅度发生着紊乱。
“‘本源理念’的消耗……比预想中更快些。”
“异常”的思维在它那高度有序的意识网络中冰冷地流淌、计算。
“维持这个规模的微观异域对抗物质世界的部分规则压制,同时与这头完全失控的‘血肉孽物’进行规则层面的对冲……每一秒的消耗都相当于在物质世界战斗数日。”
“按照当前损耗速率推算,剩余的有效维持时间……大约还有一小时。或许更少。”
这个计算结果让它那由纯粹理性构筑的“内心”,泛起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波澜——
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类似于精密仪器遇到计划外变量时的“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