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一双布着血丝的水润双眸正以极近的距离看着我，苍白脸颊上仿佛印着两道血痕。
“啊啊哇！”我叫着抬头，撞到了什么东西。
“嘶！痛、痛——！”
几秒后，苏汐夏退到床尾，摸着泛红的额头，“你干嘛啊！我就是想试试这样叫醒你，至于吓成这样吗？白眼狼！”
“...对不起？”
她还是话中带刺，不过...感觉比以前柔和多了。
这样被她叫醒是第一次，嘴唇上还残留着甜味。
“醒了就快吃饭，都怪你昨天闹到那么晚，黑眼圈都出来了。真丑！”
“今天休息，再丑也就你能看到。”
“哼...你就庆幸只有我吧！快起来帮忙大扫除！”
她不讲理地掀起被子，我习惯了温暖的身体一下子被寒冷包裹，大脑瞬间清醒。
我错了，她这哪是柔和？明明更苛刻了。
我们的距离，一夜之后极速接近，不再只是肉体之间。
“拿着！先把床底下扫干净，然后...”
我接过她给的扫帚，看她俯身指着床下容易攒灰的角落，又数落我以前不注意卫生……
原本只有她一个人做的事，现在我也参与其中。虽然是半被迫的...
一早上的大扫除后，手臂酸涩的我体会到了她过去揽过所有家务的不易。
有些事，做了以后才能明白。
如果是我，大概不会为普通的朋友付出那么多的耐心与汗水。
就在她将脏水冲进马桶的时候，“哆、哆...”传来意外的敲门声。
“稍等！！”我几乎是在瞬间跳了起来，拉着同样惊讶的苏汐夏来到床前，让不满到鼓起脸的她躲到床下。
我家很少有访客，而且这种轻轻的敲门声不可能是肖季，难道是...
惊慌之际，拿起震动的手机，看到才发来的消息。
“对不起突然过来，不方便吗？”
是徐茵茵，但为什么？
“不，没事的！”
发去消息的同时，我走去开门，见把自己裹成球的徐茵茵站在门外，羞羞地朝我挥挥小手。
“徐学姐，请进...我去开空调！”
我邀她进来，开启平时不舍得开的空调。
“只有你一个人吗？这里，意外很干净啊。我还以为男生家都挺脏乱的，嘿嘿。”
她像只兔子一样，缩着身子进来，好奇地东看西看。
“啊...我刚刚打扫过，别把我当成是肖季那样的人啊。”
“好啦，开个玩笑。”她坐在小桌旁，“每个人都不一样，同性之间也是。”
“肖季又做什么事情了吗？他这人真是的。有事就说，我可以帮你治他！”
“嗯——倒是没什么。其实我是偷偷过来的。”
废话，要是肖季知道，肯定会拦着你。
她偷着过来，难道是为了之前肖季说的，“找我聊聊”？
“肖季要是知道你单独来这里，会刀了我的，学姐啊...我现在可有生命危险。”
“哈哈哈，好有意思~”
哪里有意思了？
“不过，好像不在呢。安芷。”她若无其事地嘟囔着。
“...嗯，她、她有时候也会回来的！不巧。”
在瞬间高涨的慌张感的驱使下，谎言脱口而出，在说谎这方面，我还差得太远。
这时，坐在床边的我，小腿上传来刺痛的感觉。
“嘶——”
苏汐夏，要惩罚我就等之后再说，拜托了...
“也是，这里有女生的味道，厨具也都放得很整齐，有经常做饭的痕迹呢。能打理地这么温馨，安芷...也变了不少。”
女生都这么敏锐吗？
“嗯，也不是...”
想要向学姐说明真相，可她是安芷最初的亲友，也是最开始介绍安芷给我的人。不论尝试几次，也开不了口。
她也是通过我和肖季的姐姐肖清灵，才认识肖季的。大家之前都是很好的朋友...
我不想对不起她，同时也不想因此影响她和肖季的关系。
再加上，我还没完全信任曾骗过我的苏汐夏。
我是个胆小、又任性的人。还总是想着完美解决问题，事实上，任何事都很难做到完美。
向她隐瞒，难免又会伤害到苏汐夏...
内心极度痛苦的抉择中，时间慢慢流逝。沉默总是比开口要简单，大脑不加干涉，身体总会倾向于更简单的应对。
小腿好痛，差一点就要痛得叫出声来了。
“你们两个都不擅长直接把事情说清楚，我以为你们之间会有很多误会...这么看来，好像是我想多了。你们毕业以后都不来找我，难得也该聚一聚嘛？”
她捧着冒出热气的杯子，捋平垂在脖子下方的发尖。
“对不起。”
两方都是。
“哈哈，怎么一下子这么客气了，不用道歉的。安芷是因为你才变的，肖季他们可能看不出来。但我知道，安芷是在认识你的时候才慢慢开朗的，从只有我一个朋友，到后来能好好地和大家聊天。我很欣慰...”
“啊、是吧。”
我实在不愿去回忆那些过去，她说的这些，明明我才是最清楚的。
要我狠下心去忘记...
脑中闪现出我再次见到安芷时，那一瞬间似乎透着悲伤的侧脸。
帮帮我、救救我...像是在这么说着。
不...她甚至都没有看到我，怎么会说这些呢？
“好像打扰到你休息了？肖季说你最近刚找到工作，肯定很累。因为你是个很容易就努力过头的人，不知不觉会让很多人都依靠着你。在你没察觉到的地方，也有向往着你的人呢。”
“嗯？学姐，太高看我了。”
“我说的可是实话，谁让我是你的朋友呢？我也很了解你，和肖季一样在乎你。有事也多找我商量商量吧？我不像肖季那个笨蛋一样，只会出笨主意~”
“谢谢...”
诶？“像肖季一样，只会出笨主意”...，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指以前的事情吧。
“那就不多打扰你休息了。下次有机会，要带着安芷一起来找我哦~？”
她竖起食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唇，起身走向门口。
这是“约定好了”的意思，以前她常常使用这样的小动作，只要是她的亲友都能明白其中意思。
我连忙起身为她开门送行，看着她远去。
再次回到房间，只见苏汐夏像只母老虎一样盘踞在床上，似有缕缕黑烟攀着头发升腾上来。
“汐夏，对不起...因为是很好的朋友，需要考虑很多...”
“你不也很会说谎！打扫什么的都是我做的...你不夸我就算了。连和我的关系都不告诉她！？李明山，你什么意思，现在轮到你来欺负我了！？”
“我没有那么想，也知道总要告诉他们的。我要找机会把大家都聚起来一起说，总比只告诉一个人要好。到时带着你一起。”
还有，对于刚刚才坦白谎言的她，我的内心还有怀疑，需要时间去消除。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表情缓和下来，点点头。
“那说好咯！我知道，城里人际很复杂，不像老家大家都认识，都好说话。好嘛！刚才是我不对，没忍住就掐你了！”
“......”
她以前有这么善解人意吗？刚刚也是，以前的她会乖乖躲在床底吗？
那个带着众人，把脏东西涂在我身上，拽着我的头发，让我吃掉不明东西……的那个她。
从现在的她身上，我越来越难以看出以前她的身影。
就下周末，我会把我和她的关系告诉大家的...在那之前，必须狠心做个了断，不能再这样纠结痛苦下去了。
我下定决心，上前紧抱住她，“想要了？”，耳边传来她娇媚的声音。
……
事后，我发消息给肖季姐弟、徐茵茵，还有几个常在线上聊的朋友，问起他们下周末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