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松的枕头呼在脸上，失去被褥的我们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冷得发抖。
不，也许剑拔弩张的氛围也是发抖的原因。
“你怎么老是抓着这种小事不放！？过了那么久早该忘记的事，还一直在问问问！我说了，我忘记了！”
苏汐夏盘膝坐在床头，月光将她的酮体照得更白，像一座完美的石膏作品。
可惜，石膏不会脸红与流泪。
“就是要先解决这种小事，才能安心过下去啊！你要是不亏心，为什么还遮遮掩掩的？”
事情会发展成争吵，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之前她表现出软弱、说出实话的场面，没有再次上演。
为什么反而在报纸事件这样明显更小的事情上，她宁愿选择和我吵呢？
“我没有亏心，就是忘记了！你爱信不信！”
这次她甚至没有给我讲道理的机会，咬死自己忘了红笔的事。
再追问下去也是白费力气。
窗户被风吹得发出吱呀声。
真冷啊...
“苏汐夏。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吧。”
“唔、呜呜——好不容易能过上这样幸福的日子...有稳定收入，有人一直陪在身边...为什么...非要揪着小事不放呢！？”
她边抹眼泪边遮住身体瞪向我的行为，实在是狼狈。
心里莫名有种爽快的感觉。
我原本是想在维护好这段关系的同时，让她说实话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哭也没用。我还记得以前留在同学簿上的，你家的固定电话号码。我可以随时打过去。”
原本不想用这招的。
要怪就怪你，在“小事”上还谎言不断的你，是你先破坏这样难得平稳的日子的！
“你想清楚，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来说那些话。是你先撒谎的！”
我还是没忍住，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她的身体剧烈抖动着，眼泪鼻涕顺着下巴滴在床上，脸上凶狠的表情开始崩坏，身体逐渐蜷缩起来。
“呜呜...我会死掉的...明山...要是让家里人把我抓回去...我会死的！你明白吗？我不想回去，唔...呜呜——”
她这样苦苦哀求...就连我的心脏都开始绞痛起来，刚才那股爽快感已然消失。
为了得到真相，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那、那就说实话。说实话我就不打电话...”
明知道就算打了，她回到老家也不会真的死，那是她故意说的。我还是心软下来。
“呜...呜呜，不...不是...”
“什么？”
为了听清她说的话，我从床尾向她爬去。
“明山...明山！”她突然叫着朝我扑过来。
“唔哇？！”
我惊叫着，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她压在下面。她的脸蛋就在眼前，此时被眼泪鼻涕糊得很难看。
“汐夏，你干嘛？”
从她仿佛射出红光的双眸中，我竟感受到一丝杀气。
或许只是风带来的寒气吧。
“...明山，要是我回家，就会被逼着嫁给村口的赵叔叔...你记得吗？又黑又矮的那个...满嘴脏话的男的。”
？！
我当然记得，那家伙家里很有钱，整天无所事事，放学后还经常在学校门口徘徊，搭讪女学生。
好像有几个跟了他走，之后就再也没来上学。
苏汐夏她...居然被家里安排嫁给他吗？
强烈的不甘笼罩在心头。
真卑鄙...就算她是在说谎，想象着她嫁给那家伙的一瞬间，还怎么能不心软？
因为她可是我的...我的...什么？
想到这，我才发现我还没接受她的告白，我们之间的关系，还只算是炮友。
“汐夏...”我叫着她，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明山，我只有你了...我的身体只有你可以碰...要是被抓回去，我会想办法自杀的。那样的家，不是我的家...这里才是我的新家，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连这里都抢走...”
眼泪不断滴在我的脸上，由温转冷。
原来我这个破旧的小公寓，在她的心里这么重要。
这里，是她唯一能够生活的地方。
为此，她不惜收敛起过去全部的凶狠，放下姿态来求我。
“做个交易吧。”我扭过脸不忍看她，轻声说道。
“......”
“你说实话，以后再也不骗我。我就接受你的感情，保证以后再也不把你赶出这里。怎么样？”
我凭着印象伸手捧着她的脸，泪水流过的地方还有余温。
“...好。明山...我喜欢你。”
她说完这句告白，身体像是突然断了弦，整个趴在我身上。
好凉...
“汐夏，被子被你丢哪去了...汐夏...？喂！”
没有回应。
这么冷的天，她的身体已经撑到极限了吧。
我抱着她睡在床上，重新盖上被子，确认她是冷得昏过去了。
在我不断将体温传递给她后不久，她的身体颤动几下，像是清醒了过来。喃喃说着：
“明山，那份报纸是我在门口捡到的，捡到的时候就画了红圈。我把前面的部分撕掉，留下最后的招聘部分给你。”
她用虚弱的声音叙述着真相，也验证了我的猜测。
给我推荐工作的不是她。
“为什么要撕掉其他的部分？”
“...那上面还有其他的用红圈圈起来的地方。”她的声音逐渐变小。
“有哪些！？”
原来那份报纸除了推荐工作，还有其他要告知的信息！？
如果是沫幽做的，她从最开始就已经告诉我了些什么。
因为我一直都没察觉到，她才会生我的气？
“对不起...那些我真的记不得了...”
“啊？”
“大概就是提醒，要耐心看到后面的招聘，这样的。”
她的声音小得和蚊子叫一样，至少不像是在撒谎。
事情还没有结束...想知道这些信息，还是要去问沫幽本人吗？
真尴尬...
这时，怀里的苏汐夏蠕动着，吹来的吐息逐渐变得温热。
“明山，我都说了实话了，快点抱紧我...说好的吧！”
“...好，我答应你，会抱紧你。以后、也绝对不会赶你出去。”
“我也不会再骗你了。”
这样子，我和她就正式成了男女朋友。
看着她逐渐迎上来的丰润双唇，还有眼眸中闪烁着的泪光，我闭上眼，亲吻上去。
不知心里对她有几分喜欢，只是不想看到她遭遇悲惨的下场。
我与她达成的，就是这样扭曲的恋情。
有了这一实感后，这次深吻，和过去无数个受欲望控制的吻相比，还是多了些温情。
与过去满足欲望后的空虚相比，心里的某处温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