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又是怎样的人呢?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吧,与李明山的条件差距那么大还愿意帮忙,和狡猾的我不一样。
苏汐夏蜷缩在床上,身上还残留着李明山的触感,身体的欢愉后,内心像是缺少了什么一样。
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本来以她的性格,这些都不算什么,比起在老家被父母压迫的感觉,已经轻松不少了。
想到肖季在那种时候提起安芷,她早明白那两个男人突然去南环,目的肯定和安芷有关。
这次是拼命去追了...下次呢?
她开始明白,用身体还不足以将李明山的心牢牢绑住,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明明已经把关于安芷的痕迹,都抹去了。李明山的第一次,也半被迫地拿下了。
到底还缺少什么呢?
李明山这两天又变得郁郁寡欢了,经常发呆...
按照报纸上的地址找到他的公司时,他的同事也这么说——
“哦!你就是李哥的女朋友吧,真漂亮啊!他最近是没什么精神,但还是很可靠的!我想是因为工作以外的事?哈哈,不好意思,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交给你了。”
那时苏汐夏的心情,开始由焦急转为愤怒。
“您说南环站?从这里下楼就是。”
“啊!美女,是右边站台!您走反了——!”
在安检员的提醒声中,那份愤怒借由陌生带来的恐惧,开始膨胀。
走出地铁站后,因为分不清出入口,又不敢走远。迷路的时候,心里的愤怒开始向着不安转变。
所以,不由分说地朝着李明山发脾气,主要不是因为愤怒...
而是一股庞大的、来由复杂的不安感。
欢愉过后,躺在床上的这一刻,她才理清自己的情绪,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作为在农村生活超过20年,不了解城市生活与人际交往的她来说,这个问题实在是超纲了。
想到最后,脑子里只有“不想回老家”,“还喜欢着李明山”,这样的想法。
直到睡着,在梦境中,她仍旧保持着不安。
她梦到了最初看到李明山被男孩子们围住,泼脏水的场面。
那时她的心情,她的打算,还没朝着霸凌的方向发展——
对,本来没想霸凌的。至少先让他忘记被霸凌的事,这是必须的补偿...
继续用这具身体来补偿,随便他如何使用。就像高中毕业后,他出于报复设下陷阱夺走自己的贞操的那一次一样。
至少他很想要这具身体...
只能先这样了...
她在梦境中,得出了和以往差别不大的结论。
无论是否扭曲,这是她目前能得出的,唯一的答案。
* * *
透过会议室的百叶窗,能看到遍布着不规则深色痕迹的外墙,这里是公司最靠里的部分,窗户与外墙间仅有10厘米不到的距离。
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设置这扇窗户,看着能感觉到的也只有压抑。
“...注意这段开头,‘店面坐落于苏城最繁华地段’,为什么要这么写?谁来答一下?”
沫幽站在长方形大桌子的最前方,用激光笔指着身后墙上的PPT,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同事和我。
“提前展示卖点?”一个同事答道。
“是店面,不是产品。店铺能开在繁华地段,意味着什么?”
“店里的产品能卖的很好?”
“不是...”
这种光景,每周都会有一次,是针对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员工特设的“学习研讨会议”。
同事们都觉得这是一周之中最让人紧张的时刻,毕竟也有测验的成分在里面。
我作为其中年纪偏大的员工,倒是不太在意。或许是沫幽看好我,不常把问题抛给我。
现在我心里乱糟糟的,基本没心思听讲,视线望向窗外。
那时安芷的脸上,是泪痕,还是化妆品的残留?
她没有理由会哭。
一向擅长隐藏情绪,以不变的表情应对任何情况的她,不太会有那种强烈的情绪发泄手段。
至少我了解的,学生时代的她是那样。至于现在...
“李明山!在看哪?李明山!”
“啊!嗯,稍微走神了,不好意思,沫姐。”
在沫幽严厉的喊声中,我才回过神来,尴尬地赔笑。
不要因为私事影响工作啊...
“你来回答!答不出就把这篇文案抄一遍,下班前给我分析稿!”
激光笔的光线照在我的额头,这两天沫幽对我比以前更严厉,不是自然的那种...
更像是我哪里惹到了她,又不自知。
搞不懂啊...既然如此,以沫幽的性格,为什么不直说呢?
不...不能质疑领导。
“那个...”我起身,光速看着那段的开头,脑中一下子就有了答案。
“能在繁华地段开店,证明店铺有着足够负担大额租金的底气,传递给客人公司可靠的感觉。从文案逻辑角度,也好让客人放心去看下面的产品。如果能补上店面背书……”
“哇...”
“原来是这样。”
“好厉害。”
身边的同事暗暗赞叹,感觉到数道热烈的视线集中过来。
“哼...”沫幽关掉激光笔,扬起的手按在桌上,“说得很好。接下来要认真听!”
这不甘的样子,果然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吧!?
而且不是因为我走神这么简单...
“是,对不起...”我低头认错,之后集中注意力在听讲上。
再惹到她,绝对会发生不妙的事情。
她咳嗽两声,从门口拉出一个白板,上面贴着一份报纸。
“昨天的苏城晚报,有过相似的案例!像是招商栏目这里——”
咦?
沫幽很少用纸媒作为案例,毕竟她说过新媒体文案和纸媒的思路不同。
真奇怪。
当她从裙袋里摸索出一支略粗的红笔,在那段文字上划出一个大圈时,我不自觉地睁大眼睛。
想看清文字,却一直盯着那略粗、浓重的红圈。
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也是在报纸上,我见过这种红圈,简直一模一样。
沫幽没有接着说,红笔的笔尖在圈上反复点着,像是在提示着什么。
难道、那天报纸上的红圈...
引导我来这里投简历,顺利入职的那个红圈...
是沫幽划的吗?
可是苏汐夏她...不对!
那时苏汐夏刚来城里,连驿站都不知道在哪的她,是怎么买到这种在城里文具店才能买到的红笔,又到报亭去买报纸...
仅仅测试她是否真的看过报纸,并不能代表这圈就是她划的。
当时因为她给予的恩情过重,而掉以轻心忽视掉这些细节的我...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这么一想,沫幽最初对我严厉,最近又开始变本加厉的行为,是不是在提醒我...这份工作,是她特意安排给我的。
怪不得会那么顺利,一直找不到工作的我,突然就入职了不错的公司,上司也对我这么友好...
所以,沫幽想告诉我什么?为什么为了让我入职,这么费尽心思呢?
我之前,根本不认识她吧。她的理由是什么?
头脑因为推理出太多信息而感到疲惫,本就晕乎乎的,现在更是难以再深入思考下去。
“...注意这段,有没有人能...”
现在的我,更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讲了。
但、直到会议结束沫幽都没有再叫到我,我明显比之前要更加走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