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是这种力量的一部分。
……
你们所谓罪过啊、破坏啊,
简言之,被称为恶的一切,
正是我的本质特性。
——《浮士德》
……
“于大哥,你什么时候看这么高雅的东西了~”
于命合上手中的《浮士德》放在桌上,点起一支烟:“这不是为了钓你们这种附庸风雅的妹子吗?”
“哈哈哈哈~”
他左手边另一妹子笑呵呵地饮下一杯酒:“你看的这些我们都看不懂啊!我们要看得懂这个,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于大哥是文化人嘛~”
左右两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笑着打趣着。于命吸了口烟,推了推眼镜架,捉起桌上的啤酒也倒了一小杯,啜了一口。
真是难喝。
他还记得自己本不至于混到这种地下赌场、和这些烂俗的女人坐在一起,看那个一身酒味、三两句脏话不离口的赌场老板到处大吼大叫。
他本该坐在他自己的公司大楼上,品着下午茶,偶尔过目一眼财务呈递上来的报表,坐在转椅上优雅地转上一圈,想着今天下午该找哪位同样外型得体的女士约上一炮。
……如果不是那个杀千刀的杨荣、还有他的马仔图未,那两个狗种拉自己入伙,帮那群燕贼做事。于命帮他们干了三年,干的是走私人口的买卖,每次都是运到固定的地方。虽然运货的活是手下人在干,但一来二去自己也把路线背熟了。
自己早该知道的:自从那群燕贼让自己停手开始,手下负责做事那几个就一个接一个被杀,他就知道那群燕贼言而无信,他们每次下货都是在一个地方,他早该想到他们会杀人灭口!还好图未还有点兄弟义气,安排自己躲到这个地方暂避风头。
一躲就是一整年,他感觉自己都快被这家非法小赌场里面的酒精味泡发了。
但他还偏偏不敢出去,尤其是上星期他在新闻上看到图未掀起的那些暴动,还有他本人、以及他的藏身处遭到血洗的消息,更吓得他不敢踏出大门一步。
虽然没有消息指出有人会把目标放到他头上,但他依然想起就胆寒。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毕业后继承了老爸的租车公司,他其实不是很会经营,杨荣是父亲认识的人,以前做生意时候结交的伙伴,当杨荣找上自己时他也没多想,想着是已故父亲的老相识他就答应了,现在回想起来他当初就该把这个黑社会头子一脚踹出去……
这些粗人,社会垃圾……
躲在图未帮他安排的这家地下赌场这一年,他也学会了抽烟,有时候心惊胆战得急了,真的要抽一根才能把心情平复下去。唉。
“我、我真的没钱……我做的小本买卖,你们抢我的货,还要这么多钱反卖给我,你们、你们……”
“去你妈的!没钱就把店交出来给我们老大。货都不会进做什么生意呢!?”
“几位大爷,行行好……”
砰。楼上又是吵架、打人的声音。于命叹息着摇摇头。这家地下赌场的确是修在地下,修在一家表面上是纺织厂的厂房的地下。地下一楼是赌场,但这只是表面:因为如果警察查到这里,他们已经在地下一层查到非法赌场的情况下,就有可能被蒙蔽,再加上警察的头头收过老板贿赂,进而不会怀疑这儿其实还存在一个涉及其他营生的地下二层;地下二层是当地这个小帮派的主要活动场地,里面有烟酒,有打手,有女人,还有专用来修理人……维修车间。
而地下三层,则是赌场老板、以及他自己平时藏身的地方。
上面那个挨打的已经是第二次被拖过来了。听他们吵的内容于命才知道,那小子就是个开服装店的,乡下来的,最近刚开张。赌场老板照例去找他要参股,他不懂规矩,不干,老板直接叫了几个喽啰劫了他进的货,然后反过来用远高于成本价的价格要反卖给他,其实就是抢钱。那人拿不出钱,于是被拖到这里来挨揍,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赌场老板也不止这一次了,这一带的警察对他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他别做得太过火、别搞出人命,基本上大伙都权且忍让着他。
图未也真是够义气,把他安排到跟这种人混一起。不过以图未的人脉,他也只找得到这种人来保护自己了吧。
这一整年他都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好像图未暴动那几天是出了很大的事,他不清楚。就他感觉,不管出再大的事,这世道倒是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去、凑、钱。我管你是去借、去偷、还是去骗,凑不到就滚!我们老大做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不服就去死,懂?”
“……”
楼上那小子估计被打得鼻子和嘴都易位了。于命叹了口气。至于吗?赌场老板名义上只是纺织厂的老板,实际上这些年靠敲诈勒索赚的钱都够他买三个大别墅了,带泳池那种。至于再为了这么点小钱把人打成那样吗?
于命偷偷瞥了眼坐在对面的那位壮汉,赌场老板此时正一手抱着一妞,一手拎着台球杆,和他几个手下打球呢。说到底他每天过的也就是这种生活,赚的那么多钱也不知花去哪儿了。
在这灯红酒绿的私人地下娱乐室,毕竟是人家的场子,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帮燕贼干了三年人口走私他也不剩多少良心可言。
于命又灌了杯酒,想着日子就这样挨一天算一天。
等什么时候风头过了,他就卷起当初帮燕贼做事拿的那些赏金,远走高飞去无人认识他的地方过逍遥日子。
……不知何时,楼上的声音好像停了。挨打那小子走了吗?是又去筹钱了,还是被打死了?
不知何时于命突然感觉周围好安静,只有面前那个赌场老板打球的声音还算闹腾……但很快他有安静下来了,他招呼过一个小弟:
“上去看看?楼上怎么没声了?”
那小弟点点头,便往门边走去,手刚伸到门把手上,门却突然自己一开、把那小弟直接扇到墙上!
一个提着刀、打扮得像是动画角色的夸张造型的奇异面具女一脚踹门进来,她衣上沾血,半句话不多说,只目光一眼锁定在于命身上,然后旁若无人地便朝他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