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着影楼外围走了大半圈，我发现后面有一处外墙上面的电网耷拉下来，似乎失效了。
于是忙去后面的空地里搬来一块石头踮脚，试着翻进去。
幸好这里还在封闭施工，暂时没有人看到我。
我深呼吸一口，踩着石头用力一跃，半空中只觉得脚尖碰到了什么，一下子失去平衡。
要摔，完蛋了——！
我捂嘴防止自己叫出声，视野倒着转了一圈，接着，后背传来一阵剧痛。
“唔——呜呜！”
意识短暂远离，我拼命晃着头才算清醒过来，环顾四周，庆幸着没人发现这里的动静。
趁着全身酥麻，痛感还没到来，我起身贴近影楼后面，看到一扇关着的后门。
抱着赌徒心态转动门把手，门竟没有锁，“吱嘎——”缓缓向内打开。
看着里面洁净的白瓷地面，天花板上关闭一半的顶灯照亮着部分走廊，明暗交杂。
我摸索着向前，在尽头发现了电梯间的存在，又在旁边的导引板上，发现了“合约练习室”字样所在的楼层。
只要乘上电梯，就能到达了...
直到刚才心境都很舒畅，偏偏走到这一步，又开始犹豫起来。
只是看一眼，无论如何都不会影响到安芷的事业...
看一眼就行，确认她不像肖季说的那样不高兴，而是积极地练着舞。
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好。然后再悄悄地离去，谁也不知道我来过这里。
下定决心后，我按下电梯的按钮。
“滴——！叮——咚——！！”
顶部的蜂鸣器突然发出响亮的噪音，心脏就像是被这声音重锤了一样，停跳了几秒。
这响声整栋楼都听得到吧！！
果然，寂静的影楼下一秒就回荡起几声吼叫：
“妈的！谁进来了！”
“叔，有人溜进来你没看到吗！？”
“他不在正门！”
“电梯那边！抓住他！”
我扒着电梯门，祈祷着它能快点到达。
幸好，在吼叫声逐渐接近时，门打开了，我连忙冲进去按下楼层按钮。
这栋楼只有5层，而且每层的面积都不大，也就意味着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早晚都会被发现...
这一瞬的后悔，转变为要看一眼安芷的决心。
狭小的轿厢内，只听得到我粗重的呼吸声，门边屏幕上的数字变化着，停在“3”的位置。
门一打开，我立马冲出去，见走廊一侧有房间开着，便钻进去关上门，躲在角落。
这里似乎是一间小仓库，内侧摆放着各种影音设备，门边角落里还挂着拖把抹布等清洁用品。
我就躲在拖把中间，闻着清洁液的怪味。
随时可能有人从电梯出来，虽然我在电梯里提前按下了“4”和“5”的按钮，也不能保证对方不会先来三楼。
总之，先躲过第一波再说。
我不停深呼吸，仔细留意外面的声音，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似乎有脚步...不规律的脚步声，不停点着地面。是从对面，或者是隔壁的房间传来的。
怎么越听越熟悉。
1、2、3、4；2、2、3……
发现这是熟悉的舞步时，我猛然抬头。
不会错的，这个规律，是安芷曾在活动室里给我跳过无数次的那支舞。
我认识！很清楚地认识！
那飘荡的舞裙，还有表情淡漠，略带厌世感的漂亮脸蛋，模模糊糊地显现在脑中。
接下来，是转圈三周...
一圈、两圈、三...咦？
舞步乱了。
奇怪，是失误了吗？那个安芷，学生时代就专业到像是舞蹈家的她，现在居然会失误？
不，但这支舞确实是安芷在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可以确定。
“喂！看到有个男的进来了吗！？穿得挺破，短头发挺瘦的！”
外面的吼声打断了我的思考，我这时才意识到，脚步声竟已经变得这么近了。
刚才集中注意力在舞步上，完全没注意到那些人已经找到三楼来了。
怎么办？
直接冲出去吗？
“怎么了？我们公司的艺人还在训练，能不要吵吗？”
一个凌然的女声响起，似乎就在舞步传来的那个房间前。
她是负责安芷的同事吧。
“不好意思，溜进来的男的可能威胁到你们，我们要搜查！”
“妈的，躲哪里去了！？小比崽子！”
我听出其中那个保安的声音，仿佛恼怒到一见到我就会把我大卸八块一样。
好可怕...
绝不能被抓到...
“练习室是我们租下的，算私人空间。麻烦你们去别的房间找。她的状态本来就不好...”
那个女声坚持着，出声赶保安们离开。
慌张的同时，我在意着她话里“状态不好”几个字。
“算了，走，我们去别的房间！”
保安不爽的声音接近，再度激起内心的恐惧。
这样下去一定会被找到的...
脚步正在接近。
就快到门口了！
千钧一发之际，手机震动着，屏幕上显示的字随着我手的抖动变得模糊。
略过前面十几条来自苏汐夏的消息。
最新的一条是肖季发来的。
“往电梯的反方向冲，那里有楼梯直接到正门。”
“从正门跑出去！”
诶？
肖季是怎么知道我来的！？
冒出这一想法的同时，电梯那侧传来肖季的喊声：
“喂！爷爷在这里呢！凭你们还想抓住我！？”
下一刻，保安们的咒骂声及脚步声路过门前，往肖季那边涌去。
我几乎是出自本能地开门，往反方向闯出去。
脚步在光滑的瓷砖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半开的顶灯照得我眼前忽明忽暗，涌上大脑的血液让视野变得模糊。
但，在路过某扇开了一条缝的门时，我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和那时一样的——
阳光照进舞房，镜子里反射着金光，在那里，我拿着毛巾走到安芷面前。
“...别过来。”
她喘着粗气，纯白的紧身练舞服领口处被汗水染湿，透出红润的肌肤。
“擦一擦汗吧，这次也跳得超好，不愧是你。”
“汗...有味道，不好闻...”
明明是香味才对，即便夹杂着那一点酸味，她也依然充满魅力。
那个时候，我没能鼓起勇气递上毛巾，更别提帮她擦汗了。
她的存在，有如在金光中跃动的天使，看久了不免幻视出背后两对纯白的翅膀。
那一点脏脏的汗味，反而使我与她的距离更近一些，不再那么遥远——
跑过那门缝的一瞬，我忍不住看过去的视线，与她斜过来的脸颊相遇。
仅仅这一瞬，我看到她的脸颊上，有着泪痕。
怎么会？？她哭过吗？
机会稍纵即逝，我没时间停下，也无法与她对视哪怕一秒。
就这样狂奔下楼梯，穿过一楼空旷的大厅，推开玻璃正门，冲出空荡荡的外墙大门。
肖季呢？他怎么样了？
转过身，只见肖季从影楼侧边冲出来，身后跟着好几个大汉。
我从大门招手表示安全，之后匆匆往地铁的方向跑去。
凭借肖季的身手，甩开那些人很简单。
没过多久，我们就在地铁站里会和了，他全身是汗得意地朝我比了个剪刀手。
“呼...还好那块工地没监控。他们抓不到我们的。”他喘着气。
“谢了！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里面的？”
“诺！”他举起身侧挂着的黄色安全帽。
“啊？”
“板房里借的，我戴看着像工人。一直在对面坐着也没人会说。再说啊，我就知道你下班一定会过来。别忘记，我是看着你和安芷走到现在的。你不承认的事情，都在我眼里呢！”
他放下安全帽，又伸出大拇指指着胸口，似乎觉得自己很帅。
说的话很蹩脚，但确实有点帅...
“噗...哈哈——不愧是你...”我苦笑着，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谢谢，过两天请你喝酒。”
他识趣地没有再提安芷的事情，“我等你！不醉不归啊！”，笑得很灿烂。
能有他这种兄弟，真幸运。
下一秒，当背后响起熟悉的女声时，我想笑却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