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汐夏提着刚买的竹篮，里头铺着黑色旧布，在路人眼里显得有些过时，但走近时窥见她帽子下沉鱼落雁的脸蛋，又止不住惊叹。
这时她总会低下头默默走过，除非遇到喋喋不休来搭讪的人，被惹急才摆出凶狠的样子说自己有男友，苍白脸蛋意外地吓人。
时间一长，菜场里传开了“附近搬来的那个阴晴不定的大美女，已名花有主”的消息，这下才安逸下来。
她左看右看，终于拿定主意，喃喃着“买点牛肉，炖土豆吧。之前下馆子他老吃土豆。”
走到小摊前，她只敢轻声说话，好在她比较出名，老板也想她多来，便格外照顾。
“这次不用现金了？”老板指了指付款码。
“嗯，省得你找零。”
“好嘞！难得买牛肉，准备给男朋友吃点好的？”
她点点头，把菜都放进篮子里匆匆离开。来到户外，嘴里仍吐着白气，遮不住她脸上的红。
一个多月过去，算是能自然地出门买菜了。
想起以前老妈说的，“城里套路多，人生地不熟，容易被拐卖”什么的，她“呵呵”嘲笑两声，只觉得这是老妈阻止她跑来这里的恐吓。
现在和喜欢的人在城里，很幸福。
走在街上，忽然听到有人在前面吆喝着。
“看手相，算姻缘，不准不要钱——看手相……”
她想着反正李明山还在上班，回去也见不着，于是好奇地走到算命摊前，道士打扮的人看她漂亮，咧嘴一笑。
“小美女，来算姻缘吗？”
“不！有其他事要你算，算怎么能让他忘记一些事。能算不？”
“这个，可以试试。”
道士略有迟疑，接着又是看面相又是看手相，沉默了老半天。
“你说的事，在你心中有歉之前，不提为好。不是长久之策。”
“你说不提！？”
苏汐夏捏着提篮，沉下脸，接着又摇摇头。
“你乱说！钱给你，再也不见！”
她丢下说好的十元纸币，头也不回地走了。道士看看那纸币，叹息一声。
到家门口，她弯腰看向鞋柜内侧用来放东西的小抽屉，这抽屉有三层，本来都锁着。
一个多月前，她打扫卫生的时候才发现它，是家里唯一“封闭”的地方。
明明没清理过，表面却没什么灰尘。
那时，她联想到了什么，确信最下面里侧“尾部”的第三个抽屉里有着什么，于是她挨个硬拉抽屉，没想到第二层的锁有松动，成功用蛮力打开。
拼命探手进去，她摸到了一些纸张，勉强抓起几张抽出来，竟是百元大钞——
确认抽屉最近没被动过，她高兴地轻哼几声，走进家里。
之后她架起锅子，算着李明山回来的时间。
“臭道士，什么不提！根本就是不用提了，他心里有我，那个安芷他就快忘了！吃我煮的饭菜，忘记她。”
为喜欢的人做菜带来的幸福感，让她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不由得思考起晚上又该怎么“奖励”刚回来的他，脸蛋烫烫的。
就和平日里一样。
可今天李明山似乎很忙，怎么等都等不到。
* * *
转正之后，工作明显多了起来，有些熟悉的甲方甚至会指定我来负责文案的初稿，应该算是好事吧。
“李明山，这里又有一份修改，发给你了！”
这不，新的工作又来了。
“好！”
我打开文档的同时，手机屏幕亮了，显示着收到新的好友申请，头像是一只猫捧着书。
看备注我才知道，是徐茵茵发来的。
原本为了避嫌我才没加她，她现在主动加我，是想跟我聊聊？
不，肖季应该回她了才对，没必要和我聊。
“你好，李明山。肖季回我消息了，谢谢你帮我。”
原来是来道谢的，我在慌什么啊...
“不用谢，他是木头脑袋，不懂你的意思。”
“嗯？我是什么意思呢？”
装傻！？还是试探？
“你追问他试试看？”
“嗯，我知道他为什么又要送我恋爱书，还说‘再也不会离开我身边’这种奇怪的话了。看来有‘高人’指点。这位‘高人’，还挺了解我的嘛。”
难道是我猜错了她的意思？不，学姐是不会阴阳怪气的。
露馅了啊，我指点肖季的事...
“可能那个高人就是提醒了一下下...”
“哈哈，是的呢。好友都加了，以后也和我说说话吧。包括安芷的事也是，你遇到问题了？”
我丢下鼠标的动作，吓得后边的同事挪过来看了我一眼。
肖季这人，是对徐茵茵说了些什么吗？
不，肖季人再笨也不会泄密。肯定是徐茵茵看出了点什么吧。
“没事的。我会解决。”
“嗯，看上去很可靠~加油。”
看对方没再发消息，我熄屏后趴在桌上，打算休息一会儿。
就算我自己刻意回避安芷的事，也躲不掉身边的人啊。
怎么办呢？
下班后，万里无云的天空如镜子般透亮，我能不能从里面，看到自己，或是安芷呢？
如行尸走肉般来到地铁站，无意间发现我所在的“东观站”后面的站台名里，有着“南环站”。
虽然离我家是反方向，但只要坐两三站就能到达。
“当时要是你在，会看得更明白……”
那晚之后，肖季的话在我的脑中反复重播，无论吃饭睡觉工作，让我不得安宁。
就去一次，看一看就回来？
我已经决定要和苏汐夏过了，所以抱着这个决定去看一看，也不会影响什么的。
我已经决定了，和苏汐夏过——
我决定了——
重复着这些话，我坐上反方向的地铁。
南环，位于旧城区最南方，出地铁站就能看到古城门和门前平静的护城河。
再往前走，如肖季所说，主干道正在封锁修缮，围着高高的铁皮墙。可人行道最右侧有一个小口能跨进去，据说安芷所在的练习室就在里面不远处。
现在，里面应该只有她一个人吧。
毕竟她还是没有恢复直播，而其他女主播早就复播。
无论怎么说，停播一个多月都很不合理，她在里面怎么样了呢？
想着想着，我已经跨进工地，工人们似乎都去吃饭了，右侧马路上的沥青还没干，一部分还有着乱糟糟的脚印。
应该是之前那个大明星的粉丝们的杰作。这沥青可是有毒的啊...
这么说，我也没好到哪去。
没走几步，我站在一幢多层大楼的墙外，这是附近最大的建筑，楼上有“星梦国际摄影”的大招牌，据肖季的情报，练习室就在这里面。
刚想走进正门，有个保安大叔快步跑来，指着我就骂。
“小比，要干嘛？这里歇业不让进人！出去！”
他是被之前的粉丝们搞烦了，脾气才这么差吧。
“叔叔，请问练习室现在有人用吗？我在做平台运营，想租一间。”
“滚！”
妈的，骗术大失败。
看来没有任何的交涉空间，走正门是不行了。
就这样回去吗？
我麻溜地跑离正门，确认保安没在看我后，才偷摸着回来。
这时手机震动，我看着屏幕上苏汐夏的消息，“还不回来？去哪鬼混了？”，不自觉咬紧牙关。
天色渐晚，再不回去苏汐夏会起疑。
而且，也不能确定安芷就在里面...被抓住就麻烦了，判刑都有可能。
要是没有不被抓住的把握，就不该冒险。我本该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