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体破裂的巨响与非人怪物的嘶吼交织在一起,震得我耳膜发疼。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进向上的楼梯间,余光扫过一楼。
完了,密密麻麻的“好兄弟”已经把底层堵成了修罗场,咆哮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这下真是弄巧成拙。
我本想利用尸群把怪物引开,谁料那玩意儿比我想的还怂,一见这阵仗,溜得比我还快!
我更没料到的是,“潇洒哥”刚才在后巷那通折腾已经摇来了这么多“亲友团”,一开门,那场面热烈得,赫然是我的粉丝见面会。
万幸的是,这两边似乎结过梁子,仇恨值高得离谱。尸群的第一目标赫然是那头怪物,而不是近在咫尺的我,怪物的第一目标也转换成了丧尸。
我趁机一个迂回,险之又险地绕开了尸潮的正面,往楼上爬。
商场一共四层,中间是挑空的设计,一楼的空间最大,往上的楼层相对窄小,怪物没有往上跑是一件好事。
我剧烈的喘着粗气,刹住脚步,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砸得生疼,剧烈运动实在是难为我这个病人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有空骂骂咧咧起来。
喵的,它居然先跑了,一点战友情都不讲!
我咬牙低骂,冷汗早已经湿透了衣服。
逃出生天后,待呼吸稍平,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环顾所在的二楼。
借着中庭透下的微光,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的服装区,各式各样的时装散落一地,假人模特以扭曲的姿势倒着,在昏暗中显得有几分瘆人。
这也意味着缺乏像样的武器,也意味着这里没有我急需的药品或食物。
但至少,这片区域相对安静,暂时没有危险。
这栋商场的丧尸极有可能被那怪物清理干净了。
就在这时,我眼角余光瞥见斜对面一家户外用品店里,人影一闪!
我心中猛地一紧,立刻矮身躲到一个半倒塌的饰品柜台后面,屏住呼吸,手紧紧攥住了刚才在楼梯间捡到的一截断掉的金属扶手,权当武器。
对面也显然发现了我。
我们相互沉默了很长时间,大概十分钟后,他们率先向我开口。
“我们看见你了。”一个压低的男声从店内传来,声线平稳,却带着警惕,“出来说话,我们不想惹麻烦,但也不怕麻烦。”
我没动,只是稍稍提高音量,让声音尽量平稳:“路过的,没恶意,下面全是丧尸,上来躲一下。”
短暂的沉默后。
我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落在我藏身的位置。
接着,另一个稍微温和些的女声响起:“我们也是躲在这里的,你一个人?”
“还有个男的在外面。”我撒了个谎,同时小心地探出半个头。
只见对面户外用品店的门口,站着三个人。
一个高瘦的男人手持一把登山镐站在前方,眼神锐利,他身后右侧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短发女人,手里握着一根球棍,更后面则是个戴着棒球帽的年轻人,有些紧张地抓着背包带。
他们都保持着距离,没有靠近的意思。
又一阵沉默后,那个年轻人忍不住开口,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语气:“你78的干啥了,怎么引来那么多丧尸?”
我吸了口气,用尽量轻松的语调回应:“奥,都是我好兄弟,下面有个BOSS,所以喊进来帮我撑撑腰。”
“那你能让你的好兄弟们都滚蛋吗!”年轻人半是崩溃半是恼怒地接话。
“啧,有点难度。”我顺着他的话往下编,煞有介事地说,“这得考虑很多方面,首先是我与他们的情义问题,然后就是我与他们的义气问题,最后是我与他们的利益问题,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我顿了顿,压低声音:
“我和他们不认识。”
对面沉默了一瞬,随即,那年轻人从喉管里挤出一个字:
“六。”
那个成熟男人开口打断了我们。
“我们不想和你打诨,做个交易吧。”
“行。”我干脆的回答。
长时间的紧张和奔跑已经让我的身体发出了抗议的讯号,一阵眩晕袭来,我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柜台内壁,稳住身形。
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没能逃过对方的眼睛。
“你受伤了?”女声问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老毛病。”我含糊道,不想暴露太多弱点,“跑得太急。”
又是一阵沉默,似乎在评估我的状态和话语的真实性。
我能听到他们极低的交谈声,但听不清内容。
几秒后,那个女声再次开口,带着一种审慎的、近乎克制的善意:“我们这里有些基础的补给,水,还有一点吃的,可以分你一些。”
她的话让我心头微微一震。
在这种世道,分享物资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反而让我更加警惕。
其实我并不很缺物资,对于他们,我打算借着物资的事情接触接触,而对方恐怕也是这么打算的。
“条件。”于是我直接问道。
“信息。”男声接话,同样干脆利落,“告诉我们下面发生了什么,你知道的,下面那个不一样的东西,还有尸群的动向,另外,在我们确认你彻底安全之前,你需要和我们保持距离。”
很公平,甚至可以说相当公道,他们展现出了在末世中难得的理性和底线。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可以。”
“好。”女声应道,“我们把东西放在中间空地上,你,慢慢走出来,让我们能看到你的手,别耍花招。”
“没问题。”
接着,我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戴着棒球帽的年轻人从户外用品店门口小心地探出身,将一个不大的塑料袋放在两家店铺之间的空旷地带,然后迅速退了回去。
我握紧金属管,缓缓从柜台后站起身,长时间蜷缩让我的双腿有些发麻,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我强迫自己站稳,摊开双手,示意没有武器,那截金属管实际被我别在了后腰。
对面店里的三个人影也清晰地出现在门口。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充满了审视、猜度,还有算计。
“现在,”男人开口,目光落在我苍白的脸上,“说说下面吧,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我靠在柜台边,借此分担身体重量,肺部的灼痛提醒着我必须节省体力。“那东西……”我喘息着开口,“力气更大,爪子更利,而且有点欺软怕硬。”想起它果断抛弃我的行为,我补充道,“还不怜香惜玉。”
“它有智力?”女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至少知道权衡利弊。”我又替他们确认了一遍,同时仔细观察他们的反应,年轻人明显更紧张了,而男人和女人则相互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它们打得怎么样了?”男人追问。
“和我一起跑了。”
“和你一起跑了?”
“不,”我扯了扯嘴角,“它跑得比我快。”
“它也是和你不认识的好兄弟?”年轻人忍不住插嘴。
“不,不是好兄弟,”我看向他,眨了眨眼,“它是个李青。”
“李青是谁?”女人一愣。
“游戏里的一个打野,”年轻人下意识地解答,随即一顿,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那怪物是个瞎子?”
“呀哈,够博学。”我微微颔首。
“感谢你分享的信息。”男人又将话题拉回正轨,目光锐利,“现在我们说说丧尸的问题,它们,是你引进来的吗?”
“应该不是。”
“可在你来之前,下面没有丧尸。”
“那怪物破了个墙,”我迎上他的目光,“也许是那声巨响,替我们请来了这批不速之客。”
“那它为啥要破墙?”
“好吧,是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