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声音温和，语气恭敬却不卑微。
“我是市长办公室秘书处的张昀，主要负责科技与资源调配方面的协调工作。”
李振国显然认识他，态度不冷不热。
“张秘书？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来了？周市长又有什么新指示？”
张昀笑容更甚，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目光转向李振国，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
“工坊长说笑了，是内城三号净水核心过滤单元，从昨天开始出水效率就下降了百分之十五，波动异常。负责维护的技术员查不出原因，担心是能量回路老化或者内部结构出现了我们未曾发现的损伤。此事关乎内城稳定，市长先生十分重视，特意让我来请您亲自过去看看。毕竟，这方面您是绝对的权威。”
他的话语滴水不漏，既点明了事情的重要性，又捧了李振国一句。
李振国闻言，花白的眉毛拧了起来。
净水系统是堡垒的生命线之一，尤其是内城核心区的，确实不容有失。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骂了一句：
“那帮小兔崽子，平时就知道混日子，关键时刻屁用没有！”
张昀秘书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更是带着十足的恳切：
“李工坊长，实在是麻烦您亲自跑这一趟了，净水系统是堡垒的命脉，除了您，别人去查看，市长先生和我们都放心不下啊。”
李振国对这番奉承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显得受用但又不太买账。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在绘图室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正对着遗迹图纸凝神思索的林音身上。
“行了，别废话了。”
“林音！别愣着了！把那套精密检测仪带上，跟我走！”
“是，工坊长。”
林音迅速起身，利落地收拾好仪器箱，背在身上，安静地站到李振国身后。
她的动作沉稳，经过昨天加上今天的磨合，虽然她知道的不多，但也算是大概掌握了这实验室的部分细节。
张昀秘书的目光在林音身上停留了一瞬，这个穿着崭新工坊制服的陌生女孩，沉静的气质与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最关键是如此绝美的脸庞，若是之前她是地堡内的人，绝不可能到现在还无人知晓。
他脸上笑容不变，侧身引路。
“您请。”
随着这位张秘书而来的，还有一个精锐小队，但他们身上并没有明显的防毒雾设备，而且……这些士兵虽然看起来健壮，却并没有太多的伤痕。
显然，这些士兵都是长期在地堡内生活的人。
一行人穿过堡垒内部结构更复杂、守卫也更森严的通道，向着内城区域走去。
沿途偶尔有目光投来，大多集中在李振国身上，带着敬畏。
林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拉了拉兜帽，低头默默跟随。
进入内城净水处理中心，环境明显洁净明亮许多，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设备运转的微弱嗡鸣。
几个技术员正围着一台庞大的净水设备一筹莫展，看到李振国，立刻围了上来。
“工坊长！您可来了！”
“李工，三号单元输出压力不稳，过滤效率持续下降……”
“我们检查了所有常规节点，没发现明显堵塞或泄漏，真是邪门了！”
李振国不耐烦地挥挥手，拨开众人，走到设备前，锐利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上下打量。
“都让开点！”
他呵斥道，然后开始用能量探头检测主回路和关键节点。
林音在一旁协助，递送工具，记录数据。
她的动作精准有序，让原本有些手忙脚乱的技术员们也渐渐安定下来，配合着她的指令。
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李振国很快定位了几个能量波动不稳定的区域，并判断是主能量回路与辅助循环泵之间的协调器参数漂移，以及部分过滤基质因压力波动导致轻微板结。
“小问题！”
李振国下了结论，开始动手调整协调器，并指挥技术员准备进行反向冲洗。
“就是协调器老了，灵敏度下降，加上水流脉冲不稳，搞得过滤膜工作不正常。反向冲洗一下基质仓就行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张昀秘书脸上的笑容也轻松了不少。
“果然是您，一眼就看穿了症结。”
然而，就在李振国专注于调整协调器，技术员们忙着准备冲洗程序时，林音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就在刚才，当她靠近净水器底部、那根连接外部水源的厚重压力管道接口附近时，一股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异样感掠过她的心头。
那不是气味，也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某种腐朽气息的能量残留，直接作用于她的精神感知层面。
这感觉与她之前接触破城者，以及研究那些带有MTF特征的图纸时，产生的悸动有几分相似，但更加隐晦和稀薄。
少女深吸一口气，想要捕捉那丝异样，但空气中只有消毒水、机油和金属的味道。
那感觉消失了，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是太累了吗？还是因为最近接触太多诡异的东西，变得疑神疑鬼？
林音无法确定。
她看了一眼正在骂骂咧咧指挥工作的李振国，又看了看周围毫无所觉、只顾着解决问题的技术员和张昀秘书，最终将这份疑虑压在了心底。
没有声张，只是在进行例行检测记录时，格外仔细地检查了那处压力管道接口及其周边的金属表面和密封情况。
肉眼看去，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破损或腐蚀的痕迹。
故障顺利排除，净水器恢复了平稳运行。
返回工坊的路上，李振国依旧沉默，但似乎因为快速解决了问题而心情稍霁。
“李工坊长宝刀未老，这位林音小姐也是沉稳干练，工坊有您二位，真是堡垒之福。”
林音沉默地跟在后面，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那一闪而逝的冰冷感知。
那不是错觉。
有什么东西……曾经接触过那里，留下了极其微弱的痕迹。
这东西能悄无声息地影响到堡垒核心区的设备，而其他人，包括经验丰富的李工坊长，都毫无察觉。
这个发现让她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堡垒的防御，或许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固若金汤。而她自己这不受控的、对MTF相关事物的特殊感知，在这种时候，竟成了唯一能捕捉到危险信号的预警器。
她握紧了手指，如果这件事不说，万一铁砧堡垒被MTF攻破，那她就失去了现在唯一的生存空间！
就要再次面对那危机四伏的毒雾！
可如果一旦说出口……老李，还有其他人，会有什么反应？
一个两难的抉择，突然被摆在了眼前。
说？
还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