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动作娴熟地用绳子将我牢牢捆在椅子上，熟练得仿佛已经演练过千百遍。
而且他对我家，似乎熟悉得过分。
绳子是我的，那把刀也是，都是我中二病巅峰时期，心血来潮从网上定制的仿古肋差，它们后来都和那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一起，被我深深埋在了地下室的杂物堆里。
我看着林默，林默也盯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冰冷又带着狠戾。
良久，他开了口。
“你就不能换个表情吗？”
他的话让我一怔，我犹豫了片刻，然后吐出舌头，笨拙地做了个鬼脸，算是应要求“换了表情”。
林默似乎对我的表现不是很满意，他抬手拍了拍我的脸颊，随即用力揉搓起来，力道之大，带着审视物件般的粗暴。
“还真不是整容的。”他喃喃低语，眼中的杀意似乎暂时被一种探究欲取代。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对我的脸产生兴趣，我还是配合地停止了鬼脸，他的手指冰凉，带着一股铁锈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腥甜气味，但手掌又很温暖。
“林先生，我想我并未向您介绍过我的容貌问题，虽然，它比较符合大众审美，但这显然不是当前的重点。”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尽管被捆绑的姿势让我极其缺乏安全感，“您似乎对我，或者说对我的存在本身，抱有极深的恨意。能否告诉我为什么？在我的记忆里，我们甚至不曾有过一次完整的交谈。”
林默停下了蹂躏我脸颊的手，那双眼睛死死锁住我。他后退两步，弯腰拾起掉落在地的长刀，用刀尖轻轻点着我的胸口，位置不偏不倚，正是心脏。
“鲁尔克市岚海区，海上花园别墅区212号，陆冬暖。四母体之一，防线破坏者，第二个独子编号的特殊感染体。”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虽然你听不懂，但我不需要你懂。下辈子，记得说谎要说全套。”
话音未落，长刀猛地刺向我的心脏。
我的脸上没有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也没有因预想中的剧痛而扭曲，一切都很平静，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可怜，真是可怜。一把年纪了，还能遇到这种程度的中二病。虽然遇到“同类”让我有点欣慰，但这种情形下，实在不适合表现出高兴或者嘲笑。
别看我这样，我笑点其实挺低的。
林默缓缓将刀抽了出来，刀尖也随着挤压消失而慢慢冒出头。
虽然看着挺锋利挺厉害，但这是把伸缩刀。
林默盯着那缓缓弹回的、毫发无伤的刀尖，又看了看我胸口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的毛衣，他脸上的疯狂和恨意凝固了，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困惑，以及被戏弄的愤怒。
“你……”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看了看刀，又看了看我。
“仿的够真吧。”我轻轻叹了口气，那口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
“林先生，看来你的情报出了点问题，以及，随便拿别人地下室里的玩具来杀人，有些不太严肃了。”
林默盯着那完全缩回刀柄、又缓缓弹出的刀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那是一种全力一击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这一下他也被气笑了。
“怪不得你从来不用它砍人，你早就知道。”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不知道。”我老实的回答，感受到绳子勒得有点不舒服，微微动了动肩膀，接着说：“我只是觉得……额，毕竟，真正的凶器，应该更实用主义一点。”
我顿了顿，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看来我运气不错。”
他没有因我的嘲讽而动怒，反而走到另一把椅子前坐下，闭目养神。
他没有去厨房寻找其他利器……看来他很清楚，我家根本没有真正的刀。
“四母体、防线破坏者、独子编号，”我率先开口，重复着他刚才的话，“听起来像是某种……网络游戏或者小众科幻的设定，林先生，你的现实检验能力似乎比我们之前评估的还要糟糕，结合现在外面的情况，我初步判断你可能出现了强烈的妄想症状，将某种集体性的灾难或个人创伤，投射到了一个虚构的叙事框架里，而我，不幸成为了你故事里的反派。”
我试图动了动被捆住的手腕，绳子勒得很紧，但并非无法忍受。
“我不是在跟你讨论病情。”他冷静地打断我，上前一步，似乎想用徒手掐死我，但看着我过于平静的眼神，似乎又不忍心下手。
“好吧，那我们来讨论讨论你。”我从善如流地改变话题，“你说我是四母体之一，证据呢？还有那把颇具童心的武器……噗。”
林默死死盯着我，呼吸粗重，眼神里是说不出的疲惫和沧桑。
“陆冬暖，我们都相信过你……”
“当然，”我快速的打断他，“你们可以继续相信我，起码现在来看，我还是很值得信任的，不是吗？”
林默似乎被气笑了，他抓起椅子，凑近到我的面前。
“呵，行，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如果你真能说服我，我就饶了你。”
我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睛。
“那，可以先告诉我，这是什么末日吗？”
“啊？”
“你看嘛，你看嘛，”我动了动椅子，“我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既然你是从外面来的，想必已经全部看到了。”
“你没有资格提问。”
“那，我求求你，可以告诉我吗？”
我语气温柔，表情是什么样的我不清楚，但应该很示弱。
林默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呵，我草，真TM怪诞。”
“怪诞？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之前就已经认识我了吗？”
“不认识，以后认识的。”
“你也喜欢说废话呀。”
林默靠在椅子后背，翘起二郎腿，一幅舞台交给你的样子。
“好了，不闲聊了，来吧，说服我。”
“我可以当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