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啪”的一声,我再次被拒之门外。
缓缓收回的手,伴随着些工具一起被揣回包里,在寒风刺骨下,寻求一些温暖。
初冬已经降临了一段时日,虽不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但也差不多是时候最冷了。
海岸的季风嗖嗖的刮在我日渐消瘦的身体上,衣服散发着海腥味。
我是个心理医生,叫陆冬暖,上辈子也是个心理医生,也叫陆冬暖,只不过,这辈子的我是个女孩,刚刚把门关上的是我最后一个病人。
为什么说是最后一个病人呢?
因为我这辈子也快死了,所以这大概是我此生最后一个病人,伴随着这样的想法,我已经很多次尝试治疗他了,但是很遗憾,就像刚才那样,我也已经很多次被拒之门外。
可我不在意,既然这次不行,那就下次,毕竟他的家人已经付了钱,要是甩手不管,那也太爽了。
心里想着,我呼了口气,莫名的委屈虽然开始涌上心头,但是优良的素养使我很好的压了下来。
既然病人不打算开门了,于是我转身离开,坐回车里,看着后视镜的自己。
眼睛形态很美,很有神,五官立体夺目,面部协调舒展,看了一会儿,很满意,像这样的美女也会被人拒之门外,精神病也是个神奇的疾病。
我做事有三个准则。
一是人在外,身份要自己给。
出来做事一定要讲究包装,是不是出身什么上流社会不重要,要让人认为自己出身即可。
我认为自己的穿搭非常时髦,穿着自己都叫不出名字的名牌收腰大衣,整体呈现黑色,认真整洁,还有两个扣子。之所以要有两个扣子,因为我认为这是展现人物性格的重要点,可以表现出我小俏皮的一面,所以要保留。
内衬我选择了白色毛衣,也要有两个扣子,最好黑色,搭配起衣服更能凸显自己的品味。
下衬最开始我想选择短裙和乐福鞋,可今天实在冷,还是换了白色的长西裤。
所以可能是这样的搭配让病人感觉到了不适,所以有一些挫败感,不过无所谓。
第二个原则是做事留一线。
就像我刚才做的那样,只要走的够快,就有下次再来的机会,如果我一股脑的进去,只会引来人的不快,来的频率也要控制,要让他记住我,却不厌恶我,这一点比较难。
锲而不舍是做不到啦,最主要的,是病人家属所拿出来的诚意,实在是太到位了,我也不好意思不收嘛。
不过,这也引来了我第三个原则,只挣别人想给的,别人不想给你的东西,你是拿不到,别人想给你东西,你才拿的到,虽然不是说我有多懒和怕事啦,而是说,要讲究过程和方式。
没有这些过程,我也开不起豪车住不起豪宅。
我回到家后,打开电视,新闻上正播放着最近的一些事情。
《震惊!我市竟有人可以徒手拉动一辆卡车!》
《今日发生多起疑似狂犬病咬人事件,请各位民众注意……》
《百年来最大雾霾降临。》
《号称流星雨之王的狮子座流星雨,将于凌晨抵达。》
《大型黄昏恋节目,绝经的苗爱上绝精的普》
“哈哈,真没意思……”
看了一会儿,我关掉电视,躺回在床上沉沉睡去。
但是没多久,我感觉到了一些震感,打了个哈欠,爬起床,打开手机。
“没有地震预警,这是怎么了?”
我想要打开灯,却发现已经断了电。
“这是怎么回事?”
我拉开窗帘,发现外面是一层什么都看不清的大雾。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街上却传来一阵阵嘶吼的声音。
像是雾里藏了人,我没有理会那人,因为在我看来,偶尔的发疯是有利于健康的。
我拉上窗帘,重新躺回去。
……
“叮咚。”
第二天一早,大门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我看了看手机,居然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叮咚。”
门铃又响了一下。
“会是谁呢?”我穿上拖鞋,走到大门的地方,向着猫眼看了一下。
没有人。
我皱起眉头,觉得这种把戏非常无聊。
于是转身上楼,不再理会。
可就当我回到卧室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男人,拿着长刀,浑身是血,站在阳台虎视眈眈。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后退一步。
那人没有丝毫犹豫,举着刀就杀了过来。
我站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
不是因为那把沾血的长刀,也不是因为他狰狞的表情——而是我认出了他。
这是我的“最后一个病人”,那个把我拒之门外的男人,林默。
电光火石间,许多细节涌入脑海:新闻里的“狂犬病咬人事件”、昨晚异常的震动和浓雾、他此刻充血的眼球和完全失控的行为。
“林先生,”我声音出奇地平稳,身体却微微后倾,摆出防御姿态,“把刀放下,我们可以谈谈。”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握刀的手在颤抖,但目标明确,就是我。
“你认得我,对吗?”我慢慢向门口移动,眼睛不敢从他身上移开分毫,“昨天我还站在你家门口,记得吗?我是陆医生。”
“砍得就几把是你!”
“哎!”
我猛地抓起梳妆台上的香水向他眼睛喷去,在他下意识闭眼的瞬间,转身冲向门口。
“呃啊!”身后传来愤怒的咆哮,大门近在眼前,我伸手去拧门把。
拧不动?怎么会?
我狠狠撞了几下,撞断了卡在把手上的木棍。
我拉开虚掩的门,嘴里喃喃着。
“下次一定要换电子锁。”
回头,林默已经摇摇晃晃地走下楼梯,长刀在木质扶手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眼睛红肿,但目光更加狂乱。
没有退路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理医生的职业病压过了恐惧。
“林默,”我改用更温和的语气,就像无数次在他家门口那样,“你现在很痛苦,我知道,但伤害别人不会让你好受些。”
“陆冬暖,你不用再妖言惑众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信。”
他似乎对我的话嗤之以鼻。
我开始仔细回想,过去有做过什么出卖他的事吗?
那肯定没有,我拢共见过他三面,三面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我抓起玄关处的雨伞格挡,可还是被他擦到了手腕。
“等等,你杀我没意义的,我得了癌症,很快就会死了!”
他冷笑了一下。
“以为自己得了癌症?”
这句话虽然没有阻挡对方,可我还是趁机向后跌倒撞开了虚掩的大门。
爬起身,我头也不回地冲入街道,背后没有传来他愤怒的咆哮声。
很快,我发现街上已如地狱,浓雾尚未完全散去,隐约可见疯狂的人们在追逐、撕咬,几辆车撞在一起,燃起熊熊大火。
这时候,他淡定走了出来。
“臭女表子,看出来有什么变化了吗?”
变化,是啊,我看得出来。
我抬头望向被浓烟和雾气笼罩的天空,想起昨晚的流星雨,想起那些奇怪的新闻。
我大概明白,现在已经末日了,某种东西随着流星或者浓雾而来,感染了人们,改变了他们。
“那,你杀我是为什么。”知道末日后,我反而淡定了一点。
林默却不想和我废话,他快速逼近我,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扑倒在地。
然后将我拽回别墅,这个过程我没有反抗,反而异于平常的冷静,连我自己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