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处看,两人亲密无间,宛如一对热恋中的爱侣。

她们刚走出包厢,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

“晚上好,诺尔施泰因女士!今晚的歌剧真是太精彩了!”

一位穿着华丽礼服、大腹便便的伯爵热情地打着招呼。

紧接着,一位佩戴着耀眼珠宝的夫人也笑着凑近:“索菲亚,好久不见。你今晚的女伴真是……太漂亮了,不为我们介绍一下吗?”

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衣着贵气的男男女女,他们像闻到花蜜的蝴蝶,纷纷围拢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好奇与探究,毫不掩饰地在涂莉娅身上来回扫视。

就在她紧张到快要同手同脚的时候,索菲亚突然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轻柔却充满了恶作剧得逞的兴奋:

“我的小鸟,现在可是在万众瞩目之下哦。你也不想让别人发现,你现在连路都走不稳,是被我‘欺负’得站不起来了吧?”

涂莉娅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所以……”索菲亚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垂,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要好好地打招呼哦。露出你最甜美的笑容,不然,我可不保证……会不会一不小心‘松开手’呢。”

索菲亚那句轻柔却充满了恶魔低语般威胁的话,瞬间覆盖了涂莉娅那已经蓝屏死机的大脑。

她深吸一口气,调动起全身仅存的力气。

“您……您好……”

那声音细若蚊蚋,还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然而,索菲亚似乎对她这副拙劣的表演非常满意。

“抱歉,各位,”索菲亚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带着一丝优雅的歉意,她将涂莉娅更紧地揽进怀里,“我的同伴有些不习惯这样热闹的场合,让大家见笑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涂莉娅的后背。

周围的贵族们立刻发出了善意的笑声,纷纷表示理解。

索菲亚似乎玩够了这场“公开处刑”的游戏。

当又一位男士试图上前搭话时,她脸上的笑容虽然依旧得体,但眼底已经掠过一丝不耐。

“非常感谢各位今晚的陪伴,”她优雅地微微颔首,“不过,时间不早了,我的小鸟似乎也累了,我需要带她回巢休息了。”

在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索菲亚几乎是半抱着涂莉娅,姿态亲密地向歌剧院外走去。

涂莉娅把脸深深地埋在索菲亚的肩窝里,放弃了所有挣扎。

终于,当她们坐进那辆隔绝了外界一切视线的豪华马车时,涂莉娅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彻底瘫倒在柔软的座位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呼……吓死我了……”

“哦?”索菲亚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我以为你很享受被那么多人瞩目呢。”

“享受个鬼啊!”涂莉娅终于忍不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我刚才差点就直接跪在地上了好吗!”

“是吗?”索菲亚抿了一口酒,紫色的眼眸在马车内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发深邃。她放下酒杯,突然向涂莉娅凑近,修长的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

“但是,”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磁性的诱惑,“你刚才那副快要哭出来,却又不得不强撑着微笑的样子……真的……非常可爱。”

她凑到涂莉娅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作为你今晚出色表演的奖励……回去的路上,我就不‘欺负’你了。”

马车在寂静的夜色中驶回庄园,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沉默,凝结成了无形的东西,横亘在两人之间。

回到庄园书房,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

索菲亚没有片刻耽搁,她径直走向那个厚重的橡木书柜,从最深处取出一个保存完好的桃木匣子,将其轻轻放在涂莉娅面前的茶几上。

“拿去吧。”索菲亚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所有的信,都在这里。一封不少。”

涂莉娅看着眼前这个承载着数十年时光的木匣,一时间竟有些不敢触碰。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盒盖。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厚厚一沓信件,信封因岁月而微微泛黄,但每一封都平整如新,封口的火漆完好无损。

最上面几封的笔迹,正是她记忆中艾拉那略显稚嫩的字迹。

“你……”涂莉娅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未能消散的愠怒,“你既然早就拿到了,为什么现在才给我?”她想起了刚才歌剧院里那只肆意妄为的手,语气不由得尖锐起来,“在那样……之后?”

索菲亚走到窗边,背对着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她的身影在摇曳的炉火映照下,显出一种罕见的孤寂。

“因为我需要确认,”索菲亚的声音低沉下来,“确认即使在你恨我的时候,在我用最糟糕的方式对待你之后……你依然会为了得到关于艾拉的消息,而选择留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转过身,深紫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难辨,那里面不再有歌剧院的戏谑与掌控,只剩下一种疲惫的坦诚。

“看,涂莉娅,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卑鄙,且善于利用你的每一处软肋。”

她扯出一个微弱的苦笑,“但我履行了我的承诺。现在,它们是你的了。”

涂莉娅抱紧了木匣,冰凉的木质感透过布料传来。

她看着索菲亚,这个她爱过、恨过、畏惧过也唾弃过的女人,在此刻卸下所有伪装,将她的不堪与算计赤裸裸地摊开在她面前。

愤怒依然在她胸腔里燃烧,可一种更深沉的、混杂着理解和悲哀的情绪,正悄然蔓延。

她没有说原谅,也没有道谢。

她只是紧紧抱着那个木匣,如同抱住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半生,转身离开了书房。

索菲亚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缓缓抬起那只曾在歌剧院里抚慰过涂莉娅也伤害过她的手,轻轻抵住自己的额头,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或许,她又一次用错误的方式,把他们之间本就微弱的可能性,推得更远了。

涂莉娅回到客房,指尖微颤地挑开信封。

给涂灵:

我今天当上预选圣女了。

站在教廷大殿里,穿着白袍子,底下黑压压全是人。

他们说我离神最近,可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

十年了,我还在找你。

最开始我一条街一条街地找,后来用教廷的权限查水蛇帮的旧档案,连停尸房都去过三次。

每次推开那扇铁门,我的手都在抖。

直到今天玛利亚修女才说实话——你一直知道我在哪,只是不想见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干净了,你就配不上了?

涂灵,你傻不傻。

我夜里还是会做噩梦,不是梦见考核失败,是梦见你满身是血把我推上屋顶。

我现在能背整本圣典,可记得最清楚的还是你说“活下去——”。

你教我用偷来的面包活命,用骗术保护自己。

现在的我,不过是用你给的第二条命,活成了你想要的样子。

昨天在圣物库看见一把生锈的钥匙,他们说这象征开启俗世之门。

我一下子哭了——你就是我的俗世。

要是当圣女的代价是失去你,我宁愿回那个漏风的窝棚,跟你分一块沾灰的面包。

我不找你了。

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好好活着。替我照顾好那个浑身是伤的自己,那些伤疤是你为我留下的。

你永远的小乞丐,

艾拉·斯菲尔德

.....................................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