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越似乎很忙，除了早晚固定的信息问候（“吃药”、“记得吃饭”、“感觉如何”）和那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学业资料外，并没有过多出现在她面前。但林檎能感觉到，那双眼睛无处不在。
比如，她只是随口在吃午饭时提了一句食堂的冬瓜汤太咸，第二天，苏清越带来的保温桶里就装着口味清淡的薏米冬瓜排骨汤。
又比如，她在旁观训练时，只是无意识地揉了揉被硬质塑料凳子硌得有些不舒服的腿，第二天她的座位上就多了一个柔软的棉垫。
这种细致入微又不露痕迹的关照，像一张绵密的网，将林檎轻轻包裹。她不再像最初那样感到被冒犯，反而在这种沉默的守护中，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她甚至开始习惯，在遇到一些小困扰时，会下意识地想，如果是苏清越，会怎么做？
这天下午，她正坐在树荫下看苏清越整理的资料，一个身影在她旁边坐下。
“感觉好点了吗？”是徐然。他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笑容，递过来一瓶果汁，“补充点维生素。”
林檎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谢谢学长，我好多了。”
“那就好。”徐然看着她手里的资料，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开始预习了？很用功啊。”
“随便看看。”林檎含糊道，不想多说资料的来源。
徐然也没多问，很自然地和她聊起了大学生活，分享了一些选课和参加社团的经验。他的谈话轻松有趣，充满了校园生活的鲜活气息，让林檎暂时从苏清越那种略带沉重的关心中解脱出来，感觉轻松了不少。
然而，这种轻松并没有持续太久。
傍晚回到宿舍，林檎发现气氛有些异样。李萌和王朵朵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同情，而陈雅则坐在书桌前，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林檎，”李萌犹豫着开口，“你……你看校园论坛了吗？”
林檎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很少关注那些八卦聚集地。
王朵朵直接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屏幕上是一个飘红的帖子，标题十分醒目：《惊！新生林某靠关系免训？与苏姓学姐关系匪浅，是实力还是……》
帖子内容写得极其暧昧，隐去了全名，但指向性非常明确。里面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她如何“娇弱”晕倒，苏清越如何“特殊关照”，甚至暗示她免训是动用了不正当关系。下面跟帖议论纷纷，有质疑的，有羡慕的，更有不少充满恶意的揣测。
林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冰凉。她终于明白下午徐然和她说话时，周围那些隐约投来的怪异目光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人怎么这样！胡说八道！”王朵朵气愤地说。
“空穴不来风。”陈雅凉凉地插嘴，“要不是有人看到了什么，怎么会传成这样？有些人啊，就是不知道避嫌。”
林檎猛地抬头看向陈雅，琥珀色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真正的怒火。她可以忍受陈雅对她个人的冷嘲热讽，但无法容忍她将苏清越也拖下水。
“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没什么意思啊，”陈雅摊摊手，故作无辜，“就是觉得，既然身体不好，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嘛，非要来大学里折腾，还连累别人被说闲话。”
“你……”
林檎正要反驳，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清越发来的信息，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看论坛。」
林檎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她也看到了！她会怎么想？会觉得是自己给她带来了麻烦吗？
她手指颤抖着点开回复框，想解释，想道歉，却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李萌突然惊呼一声：“哇！帖子没了！”
林檎一愣，刷新论坛页面，果然，那个飘红的帖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不仅如此，论坛里几个讨论相关话题的零星回复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
宿舍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陈雅脸上的得意僵住了，显得有些滑稽。
刘倩不知何时摘下了耳机，淡淡地说了一句：“学生会网络部出手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如此干净利落地清除掉所有痕迹，只有掌握着论坛管理权限的学生会能做到。而能直接调动网络部的……
林檎看着手机上苏清越那个简单的头像，心脏砰砰直跳。
她几乎能想象出苏清越看到帖子时，那瞬间冷下来的眼神，和随后毫不迟疑下达指令的冷静侧脸。
她没有质问，没有安慰，只是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将一切不利于她的声音，扼杀在萌芽状态。
这种沉默而强大的保护，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几分钟后，苏清越的信息再次进来，依旧言简意赅：
「垃圾已清理。晚上想吃什么？」
仿佛刚才那场风波，不过是随手拂去的一粒尘埃。
林檎看着这条信息，鼻尖突然有些发酸。她用力眨了眨眼，回复道：
「……随便。」
放下手机，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脸色难看的陈雅，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带着点嘲讽的弧度。
她忽然觉得，那些躲在暗处的流言蜚语，以及身边这点小小的嫉妒和排挤，在苏清越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她不再害怕了。
至少，在苏清越为她划定的这片领地里，她是安全的。
然而，她也清楚地知道，这份安全感，建立在苏清越的羽翼之下。而她，不能永远只做一只被庇护的雏鸟。
论坛的风波平息了，但某种新的东西，在林檎的心里悄然破土——那是一种想要变得强大，想要有一天，也能以自己的方式，去守护那份沉默而坚定的温柔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