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她抬起头：“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林檎小声回答，声音不再干涩。她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苏清越收起手机，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盒和一个印着药店logo的塑料袋。
“先把药吃了。”她熟练地倒出几粒药片，连同拧开的矿泉水一起递过来。
林檎乖乖照做。药片有些苦，她皱了皱眉。
紧接着，苏清越打开保温盒，里面是熬得软糯喷香的小米粥，旁边还有一个格子里放着清淡的炒青菜和一个小小的豆沙包——是她喜欢的那家老字号的口味。
“吃点东西。”
林檎看着这份显然是特意去校外买来的、完全符合她口味和病中需求的餐食，心里那点因为被“安排”而产生的不适，瞬间被一种更汹涌的情绪覆盖。她默默地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粥的温度恰到好处，暖流从胃里蔓延至四肢百骸。
苏清越就坐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吃。这种沉默不再令人不安，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宁。
吃完东西，苏清越又递过来一颗独立包装的薄荷糖。
“去去嘴里的苦味。”
林檎接过，剥开糖纸，将清凉的糖果含进嘴里。甜意丝丝缕缕地化开，驱散了药的苦涩，也似乎驱散了一些她心头的阴霾。
“军训那边，我已经替你请好假了。接下来三天，上午的训练你可以不用参加，下午如果感觉尚可，可以去旁观，但不能参与剧烈活动。”苏清越语气平淡地交代着，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林檎“嗯”了一声，没有反驳。经历了早上的狼狈和晕倒，她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身体的极限。此刻苏清越的安排，不再是专制的束缚，而是基于现实的、让她能够喘息的空间。
“我送你回宿舍休息。”苏清越站起身，将东西收拾好。
回到宿舍楼下，正是下午训练开始前，人来人往。不少人都看到了苏清越陪着林檎回来，目光各异。林檎下意识地低下头，想加快脚步。
“林檎。”苏清越叫住她。
林檎回头。
苏清越走上前，旁若无人地伸出手，帮她理了理有些歪掉的衣领，动作自然流畅。她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林檎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微麻的战栗。
“好好休息。”苏清越看着她，眼神深邃，“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的声音不高，但在相对安静的宿舍楼前，足以让附近几个路过的女生听得清楚。
林檎的脸颊有些发烫，含糊地应了一声，转身几乎是跑进了宿舍楼。她能感觉到背后那些目光，有好奇，有羡慕，或许……也有像陈雅那样不屑的打量。
回到307，宿舍里只有刘倩在，依旧戴着耳机。看到林檎回来，她只是抬了抬眼，算是打过招呼。
林檎爬上床，拉上床帘，将自己隔绝开来。嘴里还残留着薄荷糖的清凉，手里似乎还残留着苏清越指尖的温度。她摸了摸脖子，那里仿佛还停留着被她整理衣领的触感。
那个老女人……是故意的吗？在那么多人面前，用那种方式……宣示主权？
心里有点别扭，却又奇异地理所当然。
她拿出手机，看到苏清越在几分钟前发来的信息，是一个文档。
「《社会学导论》第一章重点梳理及参考书目。你先看，有不懂的晚上问我。」
林檎点开文档，里面是条理清晰的知识点梳理，甚至贴心地标注了可能存在的理解难点和拓展阅读建议。这比她自己去盲目摸索要高效得多。
她忽然意识到，苏清越的“掌控”，并不仅仅体现在生活细节上，也渗透到了她的学业领域。这种方式，强势，却……有效。让她在抗拒之余，又无法否认其带来的便利和安心。
这是一种复杂的感觉，像被一张无形却坚韧的网温柔地包裹，既限制了横冲直撞的自由，也提供了不会坠落的保障。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推开，李萌和王朵朵训练中途回来拿东西。
“林檎你回来啦？没事了吧？”李萌关切地问。
“没事了，谢谢。”林檎拉开床帘回道。
王朵朵看着林檎，眼睛亮晶晶的，压低声音：“我们都看到了哦！苏清越学姐送你回来的！她还帮你整理衣服来着！哇……你们关系真的好好啊！”
她的语气里满是单纯的羡慕。
林檎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没说话。
“有些人啊，就是命好，走哪儿都有人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了进来，是刚回来的陈雅。她斜睨了林檎一眼，语气酸溜溜的。
若是平时，林檎肯定要炸毛回怼一句“杂鱼”。但此刻，她只是淡淡地看了陈雅一眼，心里甚至生不出什么波澜。
她忽然觉得，和陈雅这种级别的针锋相对，有些索然无味。她的烦恼和战场，在另一个更复杂的维度。
她没有理会陈雅，重新拉上了床帘，点开了苏清越发来的文档。
薄荷糖的甜意还在舌尖萦绕。
那只无形的手，在她尚未察觉的时候，已经为她拨开了前路最初的一团迷雾。
而她，似乎开始习惯，甚至……依赖这种被引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