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饭?维持生存?这确实是眼下唯一能做的,但也仅仅是维持。
苏怡怡眼中那份爱莫能助的无奈,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在蓝语乘心上,却奇异地没有带来绝望,反而催生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冰冷的决绝。
既然温和的手段无效,既然安抚与规则都已崩塌。
既然……连我自己都已然迷失在这片扭曲的爱欲深渊里。
那么,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个危险而黑暗的念头,如同蛰伏的毒蛇,在她心底缓缓抬头,吐着信子。
如果用比青欣雪更极端、更冷静、更不容置疑的方式,去对待她呢?
不是报复,不是惩罚。
而是一种更彻底的“重塑”。
将她施加于我身的恐惧、掌控、乃至那畸形的爱,用一种更精纯、更无情的方式,反哺回去。
让她也尝尝,什么是绝对的支配,什么是连疯狂都被看穿、被掌控的滋味。
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感到一阵战栗,但战栗之下,却涌动着一股异样的、近乎兴奋的热流。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蓝语乘没有出现在那扇门前。
只有苏怡怡每天定时送来食物和水,通过门下的小缝推进去。
门内的人,从最初的疯狂哭喊、撞击、哀求,到后来变成低低的啜泣和呢喃,最后,连这些声音都渐渐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蓝语乘在门外,冷静地听着这一切。
她能想象里面那人的绝望,想象她或许以为自己已经被彻底抛弃,永远囚禁在这方寸之地,在黑暗中腐烂。
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将青欣雪推入最深的谷底,摧毁她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和赖以生存的“安全感”。
当连苏怡怡都开始流露出不忍,暗示是否该结束这场“冷处理”时,蓝语乘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时机,选在第七天的凌晨。
万籁俱寂,月光惨白,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冰冷的、几何形状的光斑。
蓝语乘拿出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门栓被悄无声息地拉开。
她推开门。
一股混杂着汗味、泪水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清冷的月光勾勒出室内狼藉的轮廓——被撕扯过的床单,散落在地上的枕头,还有……蜷缩在墙角阴影里,那个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进去的身影。
她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脆弱,像一只被遗弃的、脏兮兮的幼猫。
头发凌乱地黏在脸颊,原本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甚至带着一种灰败感。
她似乎睡着了,但即使在睡梦中,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蓝语乘放轻脚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月光恰好照亮了这一小片区域,也照亮了蓝语乘的脸。
她伸出手,没有立刻触碰,只是悬停在青欣雪的肩膀上方,然后,非常轻地,摇了摇她。
青欣雪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动物,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惺忪的睡眼在接触到月光的瞬间还有些茫然,然后,焦距缓缓凝聚,落在了近在咫尺的、蓝语乘的脸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青欣雪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然后猛地放大!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身体剧烈地向后一缩,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如同被扼住脖颈般的抽气声。
害怕。
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深入骨髓的害怕。
她看着蓝语乘,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痴迷、依赖或疯狂,只剩下恐惧,如同看着一个从地狱归来的、陌生的幽灵。
蓝语乘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那片冰冷的湖面,泛起一丝近乎残忍的满意涟漪。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陌生吗?
是的。
这才是开始。
蓝语乘没有理会她的恐惧,也没有像过去那样露出任何安抚的表情。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映不出丝毫光亮。
她就那样蹲在那里,用一种审视的、带着无形压力的目光,静静地看着青欣雪因恐惧而颤抖。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就在青欣雪几乎要被这沉默的压迫感逼疯时,蓝语乘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凌晨里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
“去洗澡。”
没有任何前缀,没有任何解释,直接下达了命令。
然后,她顿了顿,迎着青欣雪更加惊恐和不解的目光,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宣告般的意味:
“你太脏了。”
“洗干净。”
“然后,我们——”
她的嘴角,似乎极其微小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需要‘好好’聊一聊。”
“好好”两个字,被她刻意加重,裹挟着未知的寒意,砸在青欣雪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青欣雪浑身一颤,看着蓝语乘那双完全陌生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一股比被囚禁、比以为被抛弃时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眼前的乘姐姐,变得她完全不认识了。
而这场所谓的“聊一聊”,前方等待她的,究竟是救赎,还是……更深、更黑暗的沦陷?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连颤抖的力气,都在那冰冷的目光中,一点点被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