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这种死法？
苏清寒端着水杯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她沉默了很久。
脑海里，玖离那憋不住的萝莉音已经笑得快要打滚了。
“哈哈哈哈！浪里小白龙？噗叽！哎哟不行了，本狐要笑死了！这个世界的人类都这么会给自己加戏的吗？”
苏清寒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抽动了一下。
好一个浪里小白龙。
这名号，还真是…贴切。
她想笑，又怕牵动伤口只能用力忍耐。
“噗——”
可她刚刚用力憋笑，胸口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喉头一甜，一口黑色的污血，猛地喷了出来，溅在身前的石桌上。
“咳…咳咳咳……”
苏清探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佝偻下去，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强行催动掌心雷的代价，远比她想象的要大。
那一掌，几乎抽干了她的精气。
“苏清寒！”
陆红妆脸色大变，一步上前，伸手就想去扶她，又怕碰到她的伤口，手悬在半空，焦急万分。
“你别乱动！你伤得很重！”
苏清寒摆了摆手，咳了好一阵，才勉强顺过气来。
她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死不了。”
她喘息着，声音沙哑。
陆红妆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和嘴角那抹刺眼的血迹，心中的愧疚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垂下头，声音里充满了自责。
“抱歉，我来晚了。”
如果她能早一点赶到。
如果她没有被那两个人缠住。
如果她能更聪明一点，识破对方调虎离山的计策…
她就不会伤成这样。
“不用说了。”
苏清寒却打断了她，她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动作很慢。
“被拦住了吧。”
苏清寒陈述道。
陆红妆猛地抬起头。
“你怎么……”
“你怎么会知道？”
苏清寒靠在冰冷的石桌上，轻轻喘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不难猜。”
“那两个杀手，从一开始就很急，像是急着完成任务，赶着去投胎。”
“但当我喊出你的名字时，只有一个人明显愣住了，他的第一反应是警惕门口，而不是觉得我在虚张声势。这说明，他知道你，而且他认为你不应该在这里。”
“这只有一种解释，你被人引开后，他们认为拦住你的人，万无一失。”
苏清寒的语速很慢，但逻辑清晰。
她只是通过几个细节，就将整个事情的脉络，推断得八九不离十。
陆红妆怔怔地听着，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一直以为，苏清寒那些神神叨叨的符箓咒法，是她最大的依仗。
可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女人最可怕的，是她那颗能洞悉一切的脑袋。
在那种生死一线的绝境里，她居然还有心思去观察和分析对手的反应！
“还好…还好你没事。”
陆红妆的声音有些发颤，后怕的情绪此刻才真正涌上来。
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再晚来一步，会看到怎样的一副场景。
一想到那个可能，她的心脏就一阵绞痛。
她往前走了一步，盯着苏清寒的脸，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以后，再有这样的危险，能不能不要再自己一个人硬扛？”
“你可以等我！或者…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扛。”
“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苏清寒听着她带着一丝命令和恳求的话，沉默了。
她偏过头，看着院子里那棵被自己一掌打断的桂花树，还有那堆彻底报废的轮椅零件。
良久，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这次，是我的问题。”
“我把他们想的太笨了。”
陆红妆：“……”
苏清寒继续用那虚弱却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开口。
“原本的计划，是引蛇出洞，把你这个‘黄雀’假意出去在杀回来，来个瓮中捉鳖，两面夹击。”
“没想到，蛇是出洞了，黄雀却在半路上跟麻雀打起来了。”
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最后，我这个设局的人，反倒成了被关在笼子里的小丑。”
这番话，是她对自己这次失误的总结。
也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如此坦诚地承认自己的失败。
她低估了贾清廉手下这帮亡命徒的狠辣和决心。
这个世界，不是她前世那个看话本里面的反派傻乎乎的，一根筋。
在这里，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陆红妆听着她的话，脸颊一阵发烫。
什么叫跟麻雀打起来了…
那两个人也是聚气境的好手好吧！
但她无法反驳。
因为归根结底，确实是她没能及时赶到。
“人证没了。”
陆红妆的语气沉了下来，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那个‘浪里小白龙’一死，我们就失去了扳倒贾清廉最直接的证据。”
“接下来怎么办？”
她看向苏清寒，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这个病弱的女人，当成了主心骨。
苏清寒没有立刻回答。
她闭上眼，再次调息了片刻，感受着体内那空空如也，甚至隐隐作痛的丹田气海。
灵力耗尽，身体受损，连代步工具都成了一堆废木头。
最关键的是，唯一的活口，还用一种极其行为艺术的方式，完成了自我了断。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喂喂喂！你还好吧？”
脑海里，玖离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你这次透支太严重了。接下来可不能再乱用术法了，不然真的会死掉的！”
“我知道。”
苏清寒在心里回应。
她睁开眼，看向一脸凝重，等着她拿主意的陆红妆。
院子里的血腥气，似乎淡了一些。
钱老爷已经很有眼色地指挥着下人，开始清理现场，将那具不完整的尸体用草席卷走。
一切，仿佛又在慢慢恢复平静。
但苏清寒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贾清廉派出的杀手全军覆没，他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下一次，来的就不知道会是什么了。
必须，先发制人！
她看着陆红妆，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极淡，却极具深意的笑容。
“人证没了，的确是个麻烦。”
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却透着一股奇异的镇定。
“不过，谁说扳倒一个人，就一定需要人证呢？”
陆红妆一愣。
“什么意思？”
苏清寒的笑容扩大了一点，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动着一丝狡黠的光。
“人证没了……”
她拖长了语调，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后半句话。
“那就…让他自己，把罪证送到我们门上来。”
心里暗道：自己也是没招了，只能见招拆招吧，但是大家都把目光盯着自己，总得说点漂亮话，撑一下场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