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华音手中那簇跃动的金红色火焰就要触及床单,安洁瞳孔骤缩,她如瞬间从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华音身后。

“住手!”

低喝声中,安洁的右手探出,精准而有力地扣住了华音即将按下火焰的右手手腕。

巨大的力量让华音的手瞬间僵在半空,火焰险之又险地停在距离床单只有几厘米的地方。

“放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床破床单而已!我赔你新的!赔你十张!一百张!”

华音又惊又怒,挣扎着想要摆脱钳制,另一只空着的左手也下意识地抬起,掌心再次凝聚起灼热的气息。

安洁眼神一凝,左手也随之而动,以同样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华音的左手也死死扣住,将她整个人从背后牢牢禁锢住,双臂都被反剪在身后。

“给我冷静一点!你这家伙!”

安洁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她平日那慵懒颓废的腔调判若两人。

华音奋力挣扎,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在安洁这突如其来的钳制下竟然难以挣脱。

她感受到安洁语气中那股完全失控边缘的暴戾,心中又急又气,正要不管不顾地爆发全部力量。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安洁的眼睛。

那双原本总是慵懒迷离的紫罗兰色瞳孔,此刻竟然微微亮起,泛着一种深邃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的幽紫光芒。

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而凶戾的气息,如同潮水般从安洁身上弥漫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房间。

这是……别西卜的力量?暴食魔王的气息?

华音呆滞住了。

这是她第二次,如此近距离,如此清晰地直面安洁激活血统时的这一面。

眼前的安洁,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平日里那份颓废懒散,甚至有些好欺负的感觉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食物链顶端的,上古掠食者般的冷冽与威严。

那眼神中不带多少人类的情感,只有纯粹的,令她战栗的压迫感。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瞬间缠绕上华音的心脏,让她沸腾的血液和失控的怒火都为之冻结。

挣扎的力道不自觉地松懈下来,掌心凝聚的火焰也悄然熄灭。

安洁感受到怀中身体的僵硬和力量的消退,眼中那诡异的紫芒也缓缓收敛,体内躁动的别西卜之血逐渐平复。

但她依旧没有立刻松开华音,只是那强硬的禁锢力道稍微减轻了一些。

安洁的脸颊微微泛红,呼吸略显急促,她微微咬紧牙关。

强行驱动血统压制华音,让她小腹处的魔纹又开始隐隐灼烧,传来熟悉的悸动。

但她强忍着这股不适,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和声音保持严肃。

华音也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或者说,是被安洁那从未展现过的,认真到近乎可怕的另一面震慑住了。

她清晰地认识到,安洁是认真的,她真的非常……非常……非常不希望这张床单被毁掉,这大概不仅仅是一张普通的床单。

安洁缓缓松开了钳制着华音的手,后退了半步,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体内因力量涌动和魔纹躁动带来的双重不适。

她的目光落在床上那片污渍上,眼神复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

“呼——”

她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语调,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沉重。

“这张床单……是我当初在孤儿院里的院长送我的,对我……很重要……”

她抬起眼,看向依旧有些发懵的华音,语气平静却坚定。

“所以,我只能接受你把它弄脏,没关系,我会把它洗干净,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你放心”

“孤儿院?”

华音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与她锦衣玉食的大小姐生活相距甚远的词汇,让她从刚才的震慑和羞愤中稍微拉回了一些神智,话题的严肃性让她暂时忽略了自身的尴尬。

但话虽如此,她的目光一触及床单,脸上刚刚褪下去一些的潮红瞬间又涌了上来,无地自容的感觉再次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她猛地感觉到右脚踝处一阵凉意和不适,低头一看。

“呀!”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手忙脚乱地赶紧把那件贴身衣物扯下来穿上。

她现在真的恨不得立刻施展也许勉强算得上不死鸟远房亲戚的鸵鸟的遁地术,把自己的头永远埋进土里,再也不要见人!

安洁似乎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小动作,或者说刻意忽略了。

她的目光有些飘忽,仿佛透过那片污渍,看到了很久以前的时光。

“我不认识我的爸妈”

安洁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我是从我妈的肚子里爬出来的……那个时候,他们都已经死了”

华音猛地抬头,红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惊骇,她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幅场景。

安洁的表情却显得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麻木,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后来,我进了孤儿院,跟一群和我一样的孤儿生活在一起”

她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我的院长……当时看我总是着凉,就省吃俭用,给我买来了这床厚一点的床单,我还记得她当时笑着跟我说,等再过段时间,攒够了钱,就给我换床更暖和的被子”

她很怀念……

华音听着,下意识地追问。

“后来呢?”

安洁:“………………”

回应她的,是安洁长久的沉默。

她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挽回。

但安洁只是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

“呼——他们死了”安洁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

“就这么简单”

“……”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以及空气中那尚未散尽的,混合着酒气,腥膻和淡淡悲伤的复杂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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