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又觉得任何语言在这样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想立刻换个话题,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又觉得那是对安洁过往的一种轻慢和不尊重。
就在她纠结万分,不知所措之际,反倒是安洁自己,仿佛只是随口提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主动将话题拉了回来。
她摆了摆手,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惯有的,带着点颓废和随意的神情。
“好了,好了,陈年旧事,提它干嘛,我的过去已经是过去式了,与你无关”
她紫色的眼眸转向华音。
“我们还是来讨论点更现实的问题吧,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喝那瓶酒?还喝成那副德行?”
注意力被猛地拉回到自己那更加“现实”且“丢人”的问题上,华音下意识地垂下了脑袋。
她刻在骨子里的骄傲驱使她想要抬起头,直视安洁的眼睛,理直气壮地反驳。
然而,此刻她一看到安洁瞳孔中映出的自己那模糊的倒影,昨晚那些疯狂,荒唐,完全不受控制的画面就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让她脸颊滚烫,心跳加速。
最终,这位向来高傲的大小姐,生平第一次在与人对峙时,主动,并且带着明显的羞涩,撇开了视线,盯着地面上一块无辜的酒瓶碎片,声音细若蚊子蝇。
“我……我……以为自己没这么……逊的……”她艰难地承认,声音里带着不甘和懊恼。
“一杯倒?”安洁挑眉,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就这酒量,你还敢抱着瓶子对瓶吹?谁给你的勇气?”
“是这瓶酒度数太高了!我不知道它会这么厉害!”
华音像是找到了借口,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试图挽回一点颜面。
“我们家的酒窖里很多酒口感都很柔和的!”
“呵”安洁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目光扫过那张一片狼藉的床,语气变得尖锐起来。
“看看我的床吧,华音大小姐,脏透了”
“你别说了!”华音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猛地抬起头,脸上红得几乎要冒烟,又惊又怒地压低声音。
“被!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
“呵”安洁又是一声嗤笑,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意味。
“如果有人听得到,那你刚才那声能把死人都叫醒的尖叫,我们俩现在就已经彻底出名了哦”
华音的脸色瞬间白了白,她猛地想起一个更可怕的事实,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咲……咲迦!她就住你隔壁!这里的隔音……应该……没那么差吧……”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
安洁无情地击碎了她的希望,指了指斑驳的墙壁和老旧的门窗。
“别抱任何希望,大小姐,这里可是学院最便宜的宿舍,当初建起来就是为了省钱,隔音?不存在的”
“不要啊!!!”华音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双手抱头,仿佛已经看到了社会性死亡的未来。
“我不要被当成跟你一样的下流变态!我要……我要雇佣丽塔主任!对!花多少钱都行!让她修改你们所有人的记忆!把昨晚的事情彻底抹掉!”
“很遗憾”安洁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丝爱莫能助的表情。
“对于像我这样,体内流淌着别西卜之血的地狱七魔王继承者来说,丽塔那源于利维坦的记忆修改能力,效果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完全无效,你想靠这个瞒天过海,恐怕不行”
“艹!”极度的羞愤和绝望之下,华音终于忍不住爆出了一句与她大小姐身份极其不符的粗口。
“注意风度,华音大~小~姐~”安洁故意拉长了语调,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更浓了。
“还不是都怪你!”华音气得跺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安洁身上,试图用愤怒掩盖羞耻。
“一切都要从你开始的!哎!都怪你!要是你当初直接告诉我的话!的话……”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气势也越来越弱。因为她心里清楚,当初在初次见面时,不让安洁去厕所,非要逼问到底的人,正是她自己。
这苦果,终究还是自己种下的,她彻底放弃治疗了,像只斗败了的公鸡,蔫蔫地站在那里。
“行了,别杵着了”安洁叹了口气,指了指床上那片刺眼的污渍。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赶紧开始洗吧,距离早上的课还有点时间,我们俩一起动手,洗干净再用你的不死鸟火焰烤干,应该还来得及”
华音看着那摊代表着昨夜疯狂和此刻极致尴尬的污渍,脸皱成了一团,内心极度抗拒。
但她也知道,这是目前唯一能挽回局面的办法了,她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神情,上前开始笨拙地拆卸床单。
“嘁……那还不快开始!”她嘴上依旧不饶人,试图用强硬的态度维持最后一点尊严。
安洁摇了摇头,也走上前帮忙。
两个身份,性格,经历天差地别的人,此刻却因为一床沾染了酒液,体液和荒唐记忆的床单,被迫一起埋头于这项艰巨而尴尬的清洁任务中。
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水流声,搓洗声,以及偶尔响起的,华音因为碰到顽固污渍而发出的,混合着羞愤和用力的闷哼。
“你不会脱水吗?”
“你才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