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打扫工具塞给夜哲后,雨苳垂下眼在没有看夜哲,一头扎进了包厢中自顾自的打扫起来。
“你,到底…”
到嘴边的话被夜哲咽了下去,既然她不想说,那么我也保持沉默吧。
这么想着,夜哲也加入了战场。
两个人隔着半张桌子的距离,空调的嗡鸣裹着窗外的阵阵蝉鸣,像层薄纱盖在没说出口的话上。
“再见。”
“嗯。”
直到太阳落山,直到离别之际。
晚霞消失在天际,天空上残留着的淡紫色是它存在过的证明,月亮悄然升起,透着窗帘蒙住了打扫过的包厢,也蒙住了雨苳的内心。
好不容易展露出来的感情被薄如蝉翼的躯体吞了进去。
难受吗?
难受,非常难受,说真的她已经不想思考了。
与其被那些情绪撕扯的血肉模糊,雨苳还不如做一具行尸走肉。
不用思考,不用努力
不用烦恼
包的住吗?包不住的。
有些人天生手力小,拧不开被封好的瓶盖。
但如果那个瓶盖是自己亲手上紧的呢?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一周。
最近的夕阳都长得像没尽头,每到下午就给整个店里裹满金色,遇到阳光好的那几天甚至能晃的人眼睛疼。
可唯独照不进雨苳再次封闭的内心。
这一周里,除了工作时必要的交流,雨苳没有和任何人多说过一句话。
倒也不是没人找她,相反,夜哲主动找了好几次。
夏天本就是一年最热的季节,再加上饭店里人还多,在室内待一会就会窝的满身是汗,即使有风扇也阻止不了。
从厨房出来,夜哲见雨苳坐在大厅休息,又折返回去从冰柜里拿出来两瓶自己私藏的汽水放在雨苳面前。
面部尽量保持着自然,夜哲又将放在桌上的汽水推了推。
“天气这么热了喝点吧,咱们店里都没有这饮料的。”
“试试吧,挺好喝的。。”
没有反应。
雨苳只是一声不吭的发着呆,眼神呆滞的好像夜哲不存在这个世上。
塑料瓶阵阵向外散发着寒气,水珠附着在瓶身表面慢慢的向桌上滴落,只不过,这些不关雨苳的事。
一直到瓶身的水珠干涸,少女也没有动一下这瓶汽水。
这女生…真的搞不懂。
最后,那瓶常温汽水,又被放入了冰柜里。
…
忙碌确实会让人暂时忘掉痛苦
只不过是暂时的
…
“今天辛苦了。”
“嗯。”
饭点过后就没有那么忙碌了,空气里飘着剩菜的油香,夜哲把洗好的抹布挂在挂钩上,用掌心按了按发酸的腰,后背抵着柜台滑下去,半躺在塑料椅里。手机屏幕的冷光在他脸上晃出浅蓝的印子,刚把胳膊搭在椅背上准备休息会,就见雨苳穿好外套准备回去。
冷不丁回应了一声,声音堪比微风吹耳,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雨苳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连看都没看夜哲一眼。
门上挂着的风铃声回荡在大厅里,随后停止,变得安静。
热脸贴冷屁股这一块。
“没必要这么冷淡吧……”
心里嘀咕了一阵,夜哲再次躺下玩起了小手机。
嘿嘿,小手机真好玩。
将刚才的闭门羹扔在一旁,别说,还真别说,干完活再看一会鬼畜视频真是惬意。
夜哲就躺在那,手指刷过一个又一个视频。
直到
“恳请看到这条视频的朋友帮帮我……”
啊…
平时夜哲看到这种求助视频一般都是点个赞就划过去的。
但是今天不一样。
视频主题是张皱巴巴的病危通知书,夜哲刚准备划走,就被随后跳出来的几张母女合照镇住了
指尖顿住,夜哲死死盯着屏幕没有吭声。
照片里的女生扎着低马尾,发尾翘着点自然卷,让夜哲搞到一阵莫名的熟悉感,虽然眼睛打了厚码,可那截露在袖口外面的骨感的手腕…
好像雨苳…
莫名紧张起来,为了解开疑惑,夜哲点开了那个可爱的猫猫头像。
紧接着,信息栏里
ip:c市
不会这么巧合吧……?
抬起来的手停留在头顶,一遍遍的打乱着秀发。
应该……不可能吧,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为了打消这个猜想,夜哲又翻起了这个账号之前的作品。
貌似…好像…真的猜对了。
声音传入耳中时,夜哲的瞳孔一阵收紧
这明显就是她的声音吧?
视频里,少女没有露脸,镜头对着衣服,翻唱着一首日剧里的歌。
而且这个半袖…
不就是她刚来那天穿的那件吗…!?
脑中开始头脑风暴,所以说…
思考着,夜哲打开了私信,输入了一段信息,删除,紧接着又打开。
算了,有机会还是当面问问吧。晃了晃头,删掉了三番五次打入输入框里的那段话,转而点击求助视频里打了一段鼓励的话,夜哲从雨苳的个人主页退了出去,顺手点了个关注,继续度过着属于他的他“惬意时光”
虽然想这么说的
知道真相后哪还有什么“惬意时光”啊……
心里那点越来越沉的慌泛滥心中,夜哲现在只觉得空调吹出来的风凉得扎人。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
病床,消毒水,吊瓶,月光,以及悲伤。
“妈,女儿最近找到工作了。”
病房里的监护仪“嘀嗒”响着,把消毒水的味道裹得更冷。月光从窗户缝钻进来,落在病床边的吊瓶上,水珠顺着塑料管壁往下滑着,一直滑到雨苳的脸上。
“要是你醒来一定会骂我吧…不去上学什么的。”
好起来啊,好起来…
雨苳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躺着的那个消瘦的女人,最后将头埋在了被窝里
“至少,至少醒来看看我…好吗。”
带着哭腔的尾音碎在空气里,被仪器的声音掩盖的无影无踪
雨苓坐在病床边的矮凳上,指尖托起那只枯黄的手,将手心对着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
好冷。
那只雨苳再熟悉不过的手在脸上传递过来的不止冰凉感,还有刺痛感。
从脸颊开始,这刺痛一直进入血管,最后再传入心脏,像根细针,顺着血液钻到心口,再扎进心脏,疼的雨苳呼吸发颤。
不是至于撕心裂肺,但也足够难受。
如果是听到母亲倒下那一刻感受到的悲伤是坠入海底般的窒息,现在的冰凉就像鼻腔进水。
那一刻的疼是铺天盖地的黑,把她整个裹住,连喊都喊不出来;可现在的疼是一点点漫上来的凉,每一秒都清晰得让人想逃。
不及窒息般绝望,但每次呼吸都带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没有在意时间的流逝,雨苳只是在坐着。
直到……病房门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