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就这么保持着沉默,只是一步一步的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经历了刚才的事,夜哲哪还有心思带着雨苳熟悉二楼啊,现在与其说是熟悉更像是单纯带着雨苳兜圈子。

中午的客人并不多,刚才离开的那些人就是店内的最后一桌,这俩在二楼兜兜转转时,自然会看到刚才那些酒鬼霍霍过的包厢。

包厢门半敞开着,一阵阵向外散发着啤酒和菜肴混合一起的怪味,不用看夜哲也猜到了里面被霍霍成什么样子,将门整个打开后,果然,啤酒瓶散了一地,和瓜子皮一起混在地上;淌在地板上的啤酒被一个个大皮鞋踩过后变成了一堆堆黑色稠物粘在那里,桌子上反而好点,只有些沾满油污的锅碗瓢盆堆在上面。

给打扫干净得了,顺便还能找到个借口能让她离开。

这么想着,夜哲在包厢前停下了脚步。

见夜哲停下来脚步,雨苳自然也停了下来,呆呆的站在那里。

脑子全都是少年刚刚扶自己起来的画面,指尖还残留着少年手心渗出来的汗液…

不行

指尖处传来一阵阵羽毛轻扫过的痒感,耳朵还是和刚才一样烧着,脸颊和脖颈更不用说了,像融化的水果糖。

不能再想了,感觉越来越奇怪了……

“额,雨苳?”

夜哲站在原地,头微微向后转了一点,刚好是余光能够看到雨苳的角度。

“要不…你那个,不舒服的话就先下去吧,我把这里收拾收拾,你就说你熟悉好了啥的。”

说这话时夜哲没敢看雨苳,只是一遍遍的用手摩挲着衬衫上的线头,刚开始还敢用余光瞥着那个娇小的身影,说到后面感受到少女的视线时,夜哲直接将头转了回去,选择背对着雨苳。

安静了,夜哲说完后,耳里只剩下心脏在胸腔中剧烈的撞击声

“嗯……我没事的,我,我帮你吧?”

还不能走。

有多尴尬都不能走。

自己今天必须解释清楚,不解释的话他一定会告诉老板,之后…之后整个店的员工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才不要那样。

深呼吸…雨苳尝试着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对夜哲如此说道。

夜哲这下犯了难。

为什么不走啊…她难道一点都不尴尬吗?还是说因为刚才那件事?

这么想着,夜哲好不容易忘掉的场景又像看电影似的完完整整的浮现在眼前。

胸前像裹了层湿棉花,闷得发慌,连带着后颈都冒了层薄汗,夜哲猛地打了个寒颤,指尖都蜷了起来。

“咳咳,你那个…真的你不用忙的,店里就,就这样子……”

边说夜哲边用双手在半空中不知道比划着什么,一会抬起左手像是在画圆,一会又垂下去握住衣领。

“唉……”

叹了口气,夜哲闭上了嘴。

于是,这俩人把一楼走廊的沉默又双带到了二楼包厢,过了好一阵,夜哲憋不住了,喉结滚了滚说出了这句话。

“刚才那个事……我,我不会说的,每个人都有难过的时候,就,我,我不知道那件事的,真的,我已经忘了。”

说话的时候,夜哲顺势偷摸的转了转头,让视线刚好能看到雨苳。

果然,是因为刚才那件事啊。

本来不动声色的雨苳一听到夜哲提起那件事迅速变得慌乱起来,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挣扎了一会又低下了头。

果然,他很在意那件事。

会告诉别人的吧,一定会告诉别人的吧,被刚来第一天的变态女同事一把抱住什么的。

这种事情不要啊啊啊!

好好道歉吧,没有比现在更适合道歉吧,只要说清楚就行了。

豁出去了!于是,经过了一个有着吸干方圆五十立方厘米之势的深呼吸后,雨苳几乎是对着夜哲喊了出去。

“刚才!刚才那件事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抱你……什么的,我只是太,太伤心了才抱的你,对不起绝对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真的……”

气势在一字一句的减弱,雨苳不敢直视夜哲,即使是背影。

将头底下后雨苳一股脑的将道歉的话语全都吐了出去。

随后,又是寂静。

“没事……就,就是有点意外什么的。”

抬头时,雨苳才发现夜哲早就转过身正脸看着她。

细长的手指向额头的碎发伸去,夜哲的眼神躲闪着,手指将头发向后顺了顺,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又将手放下转而扶住下巴,原本躲闪的眼尾慢慢沉下来,像是流星划过深黑的夜晚,一时半会竟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啊哈哈哈……不过真的谢谢你,哭过之后感觉人好多了。”

“还有就是,这件事一定不能给别人说,一定…求求你了。”

双手合十,嘴唇微微抵着手指都关节,雨苳就这么用着甜的发齁的嗓音一遍遍的哀求着夜哲。

“没必要这样,我肯定不会说的,要是我说了,我,我就出门被车撞。”

“而且,你都哭成那个样子了,肯定有什么不能说的伤心事吧。”

视线第一次对焦,夜哲深邃的视线就这么尝试窥探那个站在他眼前的深不可测的黑洞。

“……嗯,其实没什么的,哈哈……都是些没办法的事情……”

听到第二句时,雨苳的脸色似风暴过境一般直转急下,本来烧红的脸蛋变得无比苍白,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了起来,像是被谁蒙了一层薄雾。

苦笑是笑给夜哲听的,话是说给自己的,言语似裹了风,轻的夜哲几乎听不到后半句什么内容,本来想问问雨苳刚才说了什么,但极速变换的脸色让夜哲没有说出口。

“对了,你不是还要打扫吗?我来帮你吧,话说二楼的工具是不是放在楼梯口的那个厕所旁边?我帮你去取……”

眼神依旧对视着,强撑着对夜哲挤出一个很丑陋的笑脸,像是被揉烂碾碎的纸张被随意的拼起,雨苳边说边转身离开,脚步急匆匆的好似身后有什么东西追着她。

刚才二人的交流虽然充满了尴尬却是最近少有的让雨苳快乐的瞬间,以至于能够暂时忘记痛苦。

但那终究是暂时的。

镜子破碎后留下的碎片是伤人的利器,幻想结束后,无以言表的痛苦还是会发着疯来找自己。

别忘了啊,自己背后隐藏的东西随时随地都能把自己吃的渣都不剩……不能放松,一刻也不能…

不知道这条路的终点是绞刑架还是断头台,雨苳只是前进着,一直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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